第3章错遇

她听到了他的话心里一惊，回头看去，在他们身后，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婆娑树影里，看着这边。

他向他们走近了几步，沈若湘瞬间感觉到呼吸都变的急促了起来。那人是北临二殿下，苏清辰。

：“二哥。”苏潇尘嘴角微微上扬，抓着沈若湘的手也放松了几分。

那人一身白衣锦袍，束着紫玉华冠，剑眉星目，容颜如画，明明是绝好的容颜，但他的眸光清寒，气势微冷，让人觉得冷漠而又疏离。

他停在苏潇尘面前，说道：“四弟。”平淡的一声问候。

沈若湘偏过头来，墨发垂落在侧脸上，几个小麻花散在瘦弱的肩上。苏潇尘脸上带着微笑，说：“今日不会来怪弟弟我带朋友来叨留吧。”

：“当然不会。”他没有看沈若湘一眼，只看着苏潇尘。

苏潇尘转过目光，把荷包往袖里放了下，说：“说来也是我们的老朋友，沈国公府里的若湘妹妹。

沈若湘抬起目光，向他行了个礼。：“二殿下。”

他眼皮向下抬了下，看到她额间碎发处的一处疤痕时，清眸微微暗沉了下去。

：“我还有事去主殿那里，你们慢慢逛吧。”他并没有受她的礼，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苏潇尘看他离去，冷笑了一下，道：“他这倒是奇怪，你们以前不是看的关系还不错吗，怎么......。”：“四殿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沈若湘打断他的话，想走，又停下来，伸出手道：“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苏潇尘眼尾上挑，饶有兴趣道：“我干嘛要还，那荷包缝的怪好的。这不下个月就是我表妹曦雪郡主的生辰，这送给她也不错。”

说到这，他语气更是兴奋了起来，戏谑道：“哦，不行，不行。这上面还绣着鸳鸯呢。”：“四殿下，算我求你了。”沈若湘半蹲下来，恳求道。：“这荷包是我所赠给别人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和林子云在玉华庙分开后，他用口型对她说出了他所居的地方。可惜后来她久病一场，也出不去。他们多年没有相见，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他，才让琉若按照记得的地址送过去。

荷包既然都落在了苏潇尘的手里，那书信……

苏潇尘嘲弄的笑意逐渐冷淡了下来。：“请您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对吧。”他寒声道，：“那就为我抄写送给皇祖母祈福的经书吧。”沈若湘身子一晃，近日来早有听闻宫里皇太后感染风寒，已有一段时间，上回除夕宫宴她老人家也没能出席。

苏潇尘的声音继续从头顶传来，：“记得等会去拿两本经书，后日为期限，你让人把经书送到兰林庙来，我的人会在这里，然后那荷包自然会给你。哦，还有祈福的经书听说用血写效果会更好。”说完，他就快步从她面前走开，仿佛不愿意再多留一步。沈若湘见他离开，心里想着他离去时说的话，定了定神站起。

阳光的碎影透过边上树间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远处传来寺庙的钟声。听到钟声后，沈若湘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循着钟声向前走去。

走过几个圆形拱门后，她看到一边的路径旁有个小和尚在扫地。：“小师父，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不空大师在何处？”她走上前轻声问道。

那正在扫地的和尚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她，上下扫视了一眼，放下手里的动作，双手合十道：“住持在大殿中，我引施主过去吧。”有人引路自然是最好，沈若湘点点头跟着和尚的步伐，走了一段路后，耳边钟声也听的越发近了。

当她抬头看去，已是到了大殿前。里面传来一阵颂经和打木鱼声，她跟着前面的和尚规规矩矩的走了进去。大殿内，站队整齐的和尚正站在佛像前诵经。

为她引路的和尚走到殿中间最先跪在佛像面前的人旁，恭敬道：“住持，沈国公家的姑娘来了。”那人拂了拂身上，站直了身体，手里捏着佛珠向沈若湘走来。沈若湘抬眼看去，不空大师面容慈善祥和，雪白的胡子和眉毛。

他走到离她几步距离时，沈若湘行礼道谢着说：“住持，小女此番前来是来多谢住持的药石相救的。”不空住持转着佛珠，淡然道：“姑娘不必客气，贫僧是见老夫人一片爱护骨肉之心，也是常言说的好，求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若湘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住持。”：“看五姑娘气色还好，贫僧也就放心了。和老夫人说想让姑娘来一次庙里，是想着再给一些药，上回的怕是不够。”不空住持温声着说道。

站在一边的和尚和沈若湘都是一愣，随即，沈若湘深深的行了个礼道：“多谢住持。”不空住持摆了摆手对着一边为她引路的和尚说：“义净，你去我的禅房拿吧。”义净看了眼沈若湘很快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他就拿了药来，沈若湘刚接过药，就听不空住持道：“沈姑娘，等下寺里要为二殿下母亲惠妃妃娘娘念经超度祈福，就不留姑娘了。”沈若湘赶忙点了点头，自己也听的云里雾里，向寺里借了两本经书，就被送出了寺门。

回去的马车上，沈若湘一直心不在焉的，杨氏见她出来便问里面的事。她只敷衍了下，说二殿下带她进去后见了不虚住持，拿了药。

：“原来是这样，这可真是要多谢住持他老人家，还有四殿下。话说湘儿你和四殿下儿时就认识过的，在太后娘娘的宫里还一起见过呢。”杨氏坐在车里对面说道。

沈若湘的母亲是太后的侄女，自幼跟随太后长大，后面早年亡故，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怜惜幼女接过她去宫里住过。那时的她刚从乡村民间回来，不懂规矩，常惹得太后生气，久了，太后也就不喜欢她了，把她送了回来。

她回到沈国公府已有两年，一直被关府里，也没得见过。她久病这么长的时间里，太后也病着，不过不管病不病的，太后娘娘估计听了她名字就头痛的要死，也不会管她。

那经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沈若湘觉得难受的紧。杨氏看她拿了两本经书，问了两句，她只说是不空住持给的。回到国公府自己院里时，先是把琉若叫来为荷包的事情。

琉若一脸迷惑着说：“我记得我去那里的时候，见到了子云公子，亲自把书信和荷包给了他的。”

这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沈若湘想了半天，又想到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苏潇尘手里荷包的事情解决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开始抄写起经书上的字。抄写什么的倒是不打紧，只是苏潇尘说以血为墨最佳。为了拿回荷包，她也只能忍了。

以血为墨，她用绣花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血来，滴到墨水中去，一点点把字写上去，到了夜间也未停下。十个手指头被扎的鲜血淋漓，才凑好了那一本经文。

：“呼…”她对着流血的手指头吹了吹气，缓解那十指连心的痛苦。苏潇尘的性子绝不是什么好惹的，在北临也是颇有威望的皇子。现在也没什么人能帮得了她，前不久也被罚了，现在拿回荷包来，才是重中之重。

夜间，房里点了檀香，案台上烛灯的灯火还未燃完。沈若湘额间流下冷汗，她提笔写字间，指敷间仿佛扎针般痛苦。如果不是荷包落在苏潇尘的手上，也不至于受这苦难，她握笔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小姐，我回来了。”琉若在外间小声唤道。沈若湘把抄写的经书慌里慌张盖上，把琉若叫了进来，问她调查的事情。

：“我去了子云公子的去处，但没见到他人，问了他附近的人，他们只说不知道没看到。”琉若一五一十的回答。

沈若湘觉得头痛的厉害，她和苏潇尘自儿时离别就再无联系，他到底是为什么拿到她的荷包，难道他一直派人看着她。：“不，这不可能。”思索间，她十指连心的痛苦也起伏连连。琉若迷惑道：“小姐，到底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又变的这么惨白啊。”

沈若湘摇了下头，向她说道：“没事，我就是今天去庙里太累了。”看着琉若傻傻的表情她还是不想让她担心，为了赶快完成任务，她把经文在第二天就被抄好，让琉若把荷包送去庙里。快到中午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荷包也被带了回来。：“咦，小姐。这不是你给林公子做的荷包吗，怎么会在那看寺门的侍卫手上？”面对琉若的问题，沈若湘只让她不要多问。

她血肉模糊的手指抚过手上的荷包，欣喜若狂，也算是没白废她的十根手指头。她现在得想个办法能出去见到林子云搞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才是，可出去的话，能有什么办法。上回在那庙里见过那次面后，沈国公哪里还会让她出去。

：“诶，琉若，这次去外面有没有再去问问。”沈若湘问。

琉若点点头说：“我去了，不过还是没有见到子云公子的人。不过小姐，我听住在他隔壁的一个樵夫说他昨天晚上回来了，然后看到他往东街那边巷子走。”沈若湘追问道：“他去那里做什么？”琉若摇了下头说：“那樵夫说他也不知道，我本来想去看看来着。可是出府时间有限，就只能回来了。”沈若湘皱起两道秀眉，手托着下巴边苦思着这些事情。：“姑娘，别想了。先把药喝了，今天我还听老夫人等你身子好了，让咱们出去玩，说不准那个时候就有机会了。或者，我什么时候再出去一趟。”琉若劝道，边把药丸放上。

沈若湘坐下来，拿起一颗药丸子，看了半天说：“也只能这样了。哦，琉若，我做点吃食，你下回给我带过去吧。”

没过两天，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后病好了起来，能够下床走动了。过了两日，就召了不少臣官夫人进宫说话。

沈国府的六姑娘，沈若湘的堂妹傅寒月坐在后院的秋千荡着玩，见沈若湘在院里走动，开口笑道：“喂，病秧子，你好了。”沈若湘想事情想的出神理也不理她，走到刚开出花的桃树下，打算摘几朵回去做桃花酥。

：“病秧子，你说说你怎么越发不如你小时候了。能跟我吵又能跟我打的，现在活的越发活的跟哑巴一样。”傅寒月唏嘘道，这沈国公府里，只有她们两个还算年纪相仿。

她用手托着下巴，脚在悬空中晃来晃去。：“喂，和你说话你也不理人的，你真成哑巴了。”沈若湘摘过几朵开正好的桃花放进篮子里。

耳边傅寒月还在叽叽喳喳。：“喂，沈若湘，你不恨大姐姐吗。要不是因为她，你也不至于被二哥哥丢下马车啊。”

她摘完花就回去了，晚间杨氏就从宫里回来了。

：“太后娘娘这次身体好了不少，圣上还特地奖励了二殿下。”杨氏回来躺在床上提到，：“说是二殿下抄写的经书让圣上尤为感动。”沈国公听到后笑了声，说：“怎么个写了经书就让人感动了。”

杨氏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可不知道，这二殿下送上去写的经书可是全用自己血抄写的。”：“哦，这倒是，难怪陛下会感动二殿下的这份孝心。

过了几下，杨氏又说道：“是啊，圣上高兴赏了好几样东西下去。不过当时瞧的二殿下话都不会说了，哦，对了，这次太后还提到了说过段时间宫里的春日宴让我们沈家一家的姑娘都过去玩玩。”

沈国公半闭着眼睛，道：“哦，那过段时间你带着寒月，兰心都进宫一趟吧，不可辜负太后的一番美意。”：“就带她们两个，那我们若湘呢？”杨氏不解道：“她回府这么久，什么席会宫宴你都把她关在府里。，她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还不让她出去玩玩见见那些个场面。”

沈国公看了她一眼，揉了揉眉心说：“我自有我的道理，你想想看，那些个宫宴席面上的礼仪规矩，赏花诗词歌赋，玩捶丸，打马球的她会吗。”

杨氏不再说话，沈国公想了想，说：“再说了，太后以前也不喜欢若湘。回来这么久，她连句话都没递过。”杨氏嘲讽道：“是说呢，亏若湘的娘还是在她身边长大的，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太后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能猜到的，反正若湘还是继续呆在府里。”

沈国公补充道：“我知道你想着她的婚事，但你也想想看，她在玉华庙和那个叫林子云小子的事情闹的那么大，现在谁家愿意娶啊。”杨氏长叹一声，两个人皆沉默不说话。

良久，沈国公才道：“好了，休息吧，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