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怒骂

那一刻，她似乎能听到自己快要炸裂的心跳。

那个人，看着她，沉声道：“站稳了。”

沈若湘稳了稳身子，不敢抬头看他。

琉若从后面跑过来，关心看了看她道：“小姐，你没事吧？”

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家丁看见苏清辰，赶紧行礼跪安，苏清辰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若湘偷偷往旁边看了眼苏清辰，刚抬上一点目光时，却看到他也正往自己身上看来。

她向后退了几步，赶紧向前走去。

：“诶，诶，五姑娘，你走错方向了，那边呢，郡主在后山庭院那里等您呢！”那家丁连声喊道。

沈若湘感觉自己脸微微红了起来，不敢向后看去，还好那家丁追了上来，为她继续引路。

在走到王府的后院时，有个五十多岁的嬷嬷站在前面等她们。

家丁离去，嬷嬷带着她往前走去。绕过一条缠满丁香花的走廊后，才看到了后山。

亭台层叠，花木扶疏，池水由着正中间的一座假山上飞溅下来，在假山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池。

在沈若湘的记忆里还并没有这样的景象，她跟着嬷嬷向后走去，看到于万花丛中的一个小亭子。

：“郡主就在里面，老奴先走了，还有事。”嬷嬷福了福身，就转身离开了。

沈若湘向那间亭子走去，亭子外用玉丝幔纱围了一圈。

她撩起一点幔纱，迈步走了进去。进去时，便见到几个婢女围着一个正坐在亭中央的女子旁边。

那女子背对着她，坐在珊瑚圆桌边，她的身影纤细娉婷。

一个婢女走到她身边，轻声道：“郡主，五姑娘来了。”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她伸伸手，示意她们退下。

沈若湘侧身对琉若道：“你也下去吧，把那个梅花食盒和小妆盒给我吧。”

琉若嗯了一声，就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待她们都离开后，那个女子从位子上起身，转过身来看向她。

曦雪郡主身着一袭百合凤尾花裙，外披着淡黄色的轻纱披帛。墨发间以海棠珠花点缀着，她的容颜也似海棠花一样娇艳，却又带着百合的清冷。

：“你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这个老朋友了。”她出声道，抬起目光看向沈若湘。

沈若湘眸光一闪一暗，看了她一眼，说：“你真好看，很像我梦里这些年的样子。”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复杂的情愫，：“和我梦里一样，曦雪。”

曦雪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迷茫，这个旧时的童年好友和她记忆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和我梦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讷讷道。

十岁前的沈若湘活泼可爱，好动，带着她到处去玩，永远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充满活力的样子。

五年的时间，早已把一个人的一切都改变。

她们都陷入了对过去时光的回忆，过了一会，沈若湘才回过神来，笑了一声，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贺礼，算是弥补十岁那年没能送给你的遗憾。”

她把带着梅花图案的食盒放上桌，轻轻打开，说：“这是我做的糕点，希望郡主不要嫌弃。”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苍白又冷漠。带着清香的桃花酥放在白瓷小碟上，一个又一个，粉白相间。

曦雪坐下来，看着这些糕点，说：“真是叫人不敢相信，你会做这些。”

：“我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在街道小巷里点心铺里做过事，当然就会了。”沈若湘没有坐下来，她站着感觉到一股不太言明的情绪。

她和曦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过去总是她第一个带头发言说话的，她们两个又都爱说话，经常叽叽喳喳个没完。这些年她已经不太爱说话，甚至被关的不想说话。

现在好像隔了一个世界，沈若湘不知道和她聊些什么。过去，她们总是聊闲时玩的新奇玩意，用膳时吃的糕点，下午去哪里玩好。而现在的她们，在彼此的生活里都已经离去了那么久，她在外面乡舍长大，而曦雪在王府中，接受的是贵女的一切生活方式。

圆桌上放着小巧的金丝香炉，正点着清郁的海棠花香。香炉里的香已经烧尽，曦雪拿起桌案上的小香炉，往里面添香。先是娴熟的点燃香碳，捣松香灰，住云母片上隔火放置小香球。

她的一系列动作做的极为优雅生动，她的手指莹润如玉，纤细好看。

沈若湘注视着她此时的样子，看着那双手，又看了一眼自的手。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心里竟然有种自卑，再次看去时，却又是想起了过去的噩梦。

那时，冬日冷寒。她跑到一户大户人家的后面偷柴火，被发现，差点打死。那个人把她拉到正厅里时，她胆怯的抬头看向上方，也是有个女人坐在香炉边点香，她用嫌恶冷汗寒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手指轻盈的点着香，接着她就被人拖了下去，然后被打……

沈若湘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曦雪说：“我我，我送完礼物就走了。”说完，还没等曦雪的回话，她就起身走开。

见她骤然离去，曦雪没有拦她，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几分。

琉若站在外面，看她出来，跟了上去，见她脸色不好，问：“小姐怎么了？”沈若湘顿时停住，看向琉若，眼神忧伤，说：“我们走吧。”

切都和她预想的不一样，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她是想来这里打听尚书仆射家的消息的，可是她能问什么呢。走过王府的大门，沈若湘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跟五年回国公府的时候一样，从来都没有人欢迎过我回来。”沈若湘唇瓣微启，不知道向哪个方向走去。

琉若不知所措的跟着她，走过东街的边缘，前面有座桥，下面的河流是上京的汴河，环绕着整个上京，由京城的西门流出。

汴河担负着东南粮食运道的交通重任，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只从河流上行驶过去。

沈若湘安静的走上桥，看向下面的河流，看着远行的船只。

：“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她微微愣住，向旁边看去，苏清辰站在桥的下方看着她。

他墨发如瀑，用青白色的发带束起，几缕黑发垂落在肩旁。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比她记忆里的还要消瘦了。沈若湘没有看他，抬起脚步向桥下走去。

在马上与他擦肩而过时，她的胳膊忽然被人拉扯住。来来往往从桥边走过的人，时不时对他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苏清辰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沈若湘伸出手想把挣脱开来，只听他道：“你的手指头不痛吗，十指连心的痛怎么还有力气。”

这句话一出，连站在沈若湘身后的琉若都是身子一震。她用带着惊诧的目光看向他，苏清辰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说：“你的脑子还是这么不好使，让你的婢女去送给那男人的定情信物还被人发现了，威胁。”

他侧目看着她，眯起眼睛，说：“在外面那么多年，怎么还没点长进。你身体不好，脑子也坏了。”沈若湘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冒起一团火，或许是因为遇到的苏潇尘的威胁，也或许是今天端王府里的曦雪郡主。

面对面前这个讽刺她的人，她冷笑了一声，愠声道：“是，我是脑子笨。二殿下见笑了，不过我记得在身体不好这方面，二殿下比我有经验的多了。”

苏清辰寒眸扫了她一眼，说：“到我面前就知道横了。”

：“我哪里敢到殿下您面前横，您什么都料的到。什么时候把身子养好了，再把这异族的血统换一换，做个太子也是可以的。”沈若湘抚了抚肩边的黑发，略带讽刺的说道。

苏清辰是北临孝仁帝的第二子，比起其他的皇子而言，他的身份要来的有些尴尬。他的母亲惠妃娘娘是北临敌国希兰的公主。

仁圣五年时，希兰和北临首次和亲联姻，希兰依附于北临，两国关系良好。只可惜后来希兰在青州战事中支持了北临，两族的关系也就走向了冰点。

苏清辰母妃身份尴尬，他身上的异族血统和自小的身体病弱，也让他在北临被人排挤耻笑。

琉若听到这些觉得自家小姐大概是疯了，敢这么嘲讽如今的二殿下。换做过去的话，当然没什么事，只是现在苏清辰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沈若湘说完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也后悔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周身的气氛不对，她赶紧往前跑去。

刚下桥，就被人大力的拽了过去。

：“放开我！”她努喝道。

苏清辰的眼里已是有了薄怒，他掐住沈若湘的细腰，往肩上一扛，大步向前走去。

琉若马上上前拦着，大声道：放开我们家小姐，否则我们侯爷不会放过你。”苏清辰看都没看她一眼，袖袍一挥，琉若就被掀翻在地。

：“放开我，放我下来。琉若，琉若。”沈若湘用力的想挣脱开来，但无论是用咬还是其它的办法他都不为所动。

苏清辰淡定自若的向前走去，伸手在她腰间拍了下，沈若湘顿时感觉到没有力气。

琉若从地上爬起来时，再已没看到自家小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