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绝命车厢（十一）

一瞬间的空白占据了他的大脑。

半晌过去，褚邬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儿：“嗯。”

他这才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声音……虽然不是他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恢复了。

傅释颤抖着手，覆上他温热的脸颊，声线微颤：“你还记得桔梗花，所以你没有失忆，对吗？”

“……”褚邬缄默不言，他竟然把这茬忘记了。

见他这样沉默，傅释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积压在自己身体里的委屈和痛苦，全都爆发了。

他的眼眶逐渐被泪水占据，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此时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你说话呀，为什么要骗我……”

“没必要。”

褚邬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他闭上了眸子，缓缓道，“毕竟你我之间早就是过路人了，不是吗？”

“不。”傅释流着泪连连摇头，像个拨浪鼓儿：“不是的，我们没有离婚，我们还是彼此唯一的伴侣。”

“别再自欺欺人了。”

褚邬面无表情道，被困住的双手却攥紧了：当初，你得知要与我结婚百般不情愿，后面我如你所愿离婚了，你解脱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呵了一声儿，语气里全然没有之前的清冷，只剩下了冷嘲热讽：“傅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

傅释没回答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他只知道，没有他在的世界，全都是黑白色。

傅释含糊地擦掉自己的眼泪，虽然内心绝望但还是镇定道：“我救你出去。”

褚邬一脸迟疑地点了点头，傅释是真的变了，以前的他娇蛮无理，就像个易燃易爆炸的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刚才看到的题目，你有头绪了吗？”褚邬问：“之前这里全都是桔梗花，我估计谜题跟它有关。”

“没有。”傅释道，他默默蹲下身子，去研究手铐该怎么解开，褚邬被他身上的温度席卷全身，颇为不适应地撇开了脸。

这个时候靠的形状颇为奇怪，手铐孔并不像是平常钥匙能解开的样子，倒像是筷子之类的。

傅释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问褚邬：“对了，你说的桔梗花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到。”

“我不知道，被蒙上眼睛之前，我确实看到附近有一大堆的桔梗花。”

褚邬的语气也有些无奈：“就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了。”

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凝固了。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傅释的手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一样，微弱的刺痛感一闪而过。

“褚邬……”傅释拿着桔梗花，嘴巴张大，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看啊，桔梗花。”

“嘘，别打扰我思考。”褚邬头都没抬，像是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傅释：“……”更加伤心了。

“我真没跟你开玩笑，你快看啊。”

这是傅释第二次说这话，也许应该是真的被吵到了，褚邬这才一脸不情愿的，把头抬起去看他。

然后差点被白色桔梗花刺瞎了眼睛。

卧槽！！

“啊？”褚邬一脸蒙圈：“在哪里找到的？？”

他刚才想这个东西在哪里，差点想破头。

结果……这小子是怎么找到的？！

有点子好奇。

“不知道，突然就出现了。”傅释一脸的无辜，哎了一声儿道：“也许，这就是天注定吧。”

褚邬皱了皱眉，这小子在说什么屁话：“什么天注定？”

傅释笑得一脸得意，像一只洋洋得意的猫：“当然是，天注定我要救你呀。”

这其实是一个玩笑话。

当然……并没有把对方逗笑。

“好冷的笑话。”褚邬面无表情道，“傅释，你又疯了。”

“怎么会……”傅释嘟着嘴，一边把桔梗花的根插进孔里，一边想要用自己手心的温暖，去捂热褚邬冰冷的双手。

“放开我。”褚邬拧眉推开他，看他一脸失落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咳嗽了几声，解释：“没有针对你，只是我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所以，你别碰我，谢谢。”

说着，还整理起自己凌乱的衣服。

傅释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里有些闷，紧接着桔梗花无意被他扔到了地上，只是掉落的瞬间，一堆鲜艳的玫瑰花瓣从空中洒落，纷纷掉在了地上。

手心上堆满了红玫瑰花瓣，令他有些触景生情，褚邬情不自禁地往花瓣上落下一吻，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这个场景，很像他梦中幻想的盛大婚礼。

他伪装的很好，别人都以为他喜欢白色桔梗花，但他只爱还是红玫瑰。

独一无二的，红玫瑰。

希望你能给予我的，不只是喜欢，更是坚贞不渝的爱情。

玫瑰在古希腊神话中，是用来表达爱意的通用语言，是美神的化身又榕进了爱神的血液。

那时的他对傅释充满着憧憬，幻想着和他结婚后度过浪漫而又温暖的热恋生活。

因为家庭的因素，他从没有感受过真挚的爱意，只觉得如果有人愿意看他一眼，并且帮助他渡过危机，那他可以以命相许。

为那个人，做牛做马。

直到生命的尽头。

那个人，曾经是傅释。

但现在，是他自己。

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傅释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闭上眼睛的褚邬，心尖软软的，但又莫名其妙发酸。

想要擦去他的眼泪，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褚邬，已经没有身份了。

你已经走远，我却还停留在原地。

-

“星星。”傅释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你恨我吗？”

褚邬如蝶翼的睫毛像小蝴蝶般扇动了一下，他唇张了张，星星是妈妈给他起的小名。

他想起，之前喝醉酒缠着傅释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

“星星，我的家人，喜欢这么叫我。”

“傅释，你也这么叫我吧，你也是……我的家人。”

“不是滚开，是星星啊……”

“……”

褚邬对他轻轻一笑，表情云淡风轻，像是已经释然了：“不恨了。”

“我不恨你了。”

“我是没失忆，但我已经把之前对你的感情，全都忘了，所以我不恨你。”

“……”

没有爱，哪来的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