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绝命车厢（十三）

“你怎么突然有刀了？”傅释问，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你猜。”褚邬说。

男人健步如飞，那把长刀很快就从他的手上落到了怪物的肩膀上，狠狠扎了进去，怪物疼得嗷嗷叫，又黑又浓稠的黑血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去。

“快。”褚邬偏头瞥了他一眼，声线平缓：“救人。”

“好。”

于是趁着怪物愣神的片刻，傅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瑟瑟发抖的小透明拖了过来。

小透明明显被吓着了，晕了过去，傅释叫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叫醒：“你还好吗？”

“傅释，是你啊。”小透明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他的声音早已经哑了，眼里空洞无神：“谢谢你们，救了我。”

“别客气。”傅释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孩子没被吓傻，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透明又说：“对了，那个人是谁呀，看起来……好厉害。”

傅释如实回答：“他啊，是我的队友。”

小透明哦了声儿，又道：“感觉没见过呢。”

“没见过也没关系，他人很好的。”说罢，傅释顿了顿，像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嗯？”小透明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问：“怎么了？是不是要问我什么呀？”

“嗯。”傅释问，“就是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说呢，挺突然的。”小透明叹了一口气，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慢慢道：“原本，我和陈瑞准备去别的房屋转转的，这狗东西突然闯进来了，把我们两个人吓了一跳。”

“原本他没有这么大只，就是普普通通的，跟之前一样，我和陈瑞还诧异，他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他顿了一下，脸竟然还红了，“我和陈瑞都以为他死了。”

“结果没想到，他非但没死还活着，我们当时都挺害怕的，害怕他诈尸了，想要跟他说话，这货哼唧哼唧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他就像奥特曼变身一样，突然变成这个死样子了。”

“哦对了，陈瑞呢？”小透明原本一脸嫌弃的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四处张望。

像是在寻找什么。

很快，他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就连嘴唇都在颤抖。

小透明似是牙齿打颤，说话都结结巴巴：“傅释，陈瑞呢，你有没有看见他……我是眼睛瞎了吗？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你告诉我，陈瑞在哪里？！”他但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里带着祈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冷静一点……”傅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能先让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小透明急得眼眶都红了，他深呼吸了几下，面无表情道：“我很冷静，你只要告诉我陈瑞在哪里就行了……”

只是，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

“陈瑞他……”傅释张了张嘴，刚狠下心想要把事实真相告诉他，结果听到一道熟悉而清冷的声音：

“他死了。”

“什么？！”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你先别说啊……”傅释瞅了一眼正拿衣服擦血的褚邬，男人一脸无辜，那衣服有点眼熟……

好像还是那个怪物身上的。

“不能说吗？”褚邬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傅释摇了摇头：“没，就是觉得有点太残忍了。”

褚邬看了一眼哭得撕心裂肺的小透明，下意识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子。

说实话，他对这些没有什么感觉，在游戏里让自己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不能再分心考虑别人了。

“虽然可能很残酷，但这确实是他要面对的事实。”褚邬平静道。

傅释看着他，道：“接受身边人的死亡，是我穷尽一生都学不会的必修课。”

“褚邬，我想母亲了。”傅释看着抱着衣服哭的小透明，脑海里忽然浮现了母亲那张和蔼可亲的脸。

他的母亲，很幸运的没有被诅咒，不幸的是，她为了他，死在了那个暴雨的夜晚。

那么骄傲的母亲，却为了他卑微的跪在地上，去求那个人，求那个人放过他。

褚邬听到这个称呼，先是愣了愣，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有一瞬间竟然忘记了“母亲”指的是谁。

“阿姨，她怎么了？”褚邬问。

“她去世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足以让他瞳孔地震。

虽然情感起伏依旧不是很大，但在那一瞬间，褚邬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几秒。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总以为没有你，我也可以把傅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到最后，我才发现我错了。”

“你和我离婚后的第一年，我刚开始觉得很快乐，没到一个月，我便觉得内心无比的空虚，我那时候经常在家门口站着，总觉得哪天你就回来了。”

“第二年，我等不到你，也找不到你，开始无节制得喝酒抽烟，我的死对头，你应该也见过，黎港，黎家的私生子，锋芒毕露，但我当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他。”

“第三年、第四年，傅家渐渐垮了，我被他踩在了脚底下，签了转让合同。”

“母亲知道黎港这个人，心狠手辣，明明生病了还冒着大暴雨去求他，求他放过我。”

他的手指在颤抖，语气却故作轻松：

“黎港虽然答应了她，但代价是签股份转让合同，我签完转让合同后，母亲就病情恶化，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就来到了这里。”

褚邬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因为，傅释的母亲是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他因为命中带煞，从小不受家里人待见。

小的时候，别人都当他是洪水猛兽，只有她，会把他当孩子看。

也只有她，会温柔地告诉他，他是全世界最乖、最听话的小孩。

那时的她一边哄摇篮床里的傅释睡觉，一边对褚邬道：“阿褚，阿姨知道你最乖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小释啊？”

“能！”

“那拜托你了！”

可能阿姨也没想到，傅释后面会这么讨厌他吧……

后来，办完离婚手续，他拖着行李箱要离开傅家的时候，她流着泪突然抱住了他，边哭边道：“阿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育好小释！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傅阿姨，没事的。”他礼貌地推开了她，转身离开。

“阿褚，以后要幸福快乐啊。”

“好。”

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此后，再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