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泛起波澜

杜呈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又立即转回头看向火堆。他不言语，只是往火种添了几根柴。直到只穿一条湿透里裤的林秋白在他对面坐下，令眼神略点不自在。

伸手拿过林秋白的衣衫，朝他扔去，杜呈声音暗哑地开口：“穿上。”

林秋白见他面色有些不悦，只得乖乖‘哦’了一声，三两下套上衣衫，又将换下湿透的衣衫架在一旁烤了起来。一切弄好，这才看向杜呈。

经历一翻恶战过后，除却沾上些许灰尘，杜呈身上不见凌乱狼狈，仍旧是那侠肝义胆，风度翩翩的杜大侠，这让林秋白对他是愈发敬佩。

林秋白瞧着气氛一片沉默，唯有火堆的火苗摇曳，火星噼啪作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杜大哥，你怎会出现在长洲？”

杜呈拿着根干柴挑着炭火，头也不抬，“路过。”

‘噗呲’一声，林秋白笑了出来，“路过？那杜大哥可真是小弟的福星，不然怎么会在我多次遇险时，都恰巧路过，还出手相救。小弟在此先谢过杜大哥的救命之恩，来日必定回报。”

杜呈抬眸看了林秋白片刻，末了才道：“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杀你？”

林秋白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摇摇头，“不知。”

杜呈：“可得罪过什么人？”

林秋白：“没有。”

杜呈对他所答似乎抱有怀疑，甚至露出了一抹嘲笑。林秋白回想自己年少所做，颇为尴尬地挠挠头，笑了笑，道：“以前虽然做过不少得罪人的事，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找上黑风楼杀手来取我性命吧……”

他顶多也就得罪了京城一些纨绔权贵，总不至于因坏了他们的‘好事’，恨他恨得要取他性命吧？

‘咕噜噜’！

火光映照下的林秋白脸色更红了几分，垂眸盯着直响的肚子。仔细回想，他已一天一夜未进食了，又经一场恶战，更是饥肠辘辘。

现下身在荒郊，又缝夜色，这让他上哪去找吃的……

正当林秋白不知该怎么办时，杜呈起身走向河边，而后站立不动。林秋白不明所以，盯着的他的背影，刚想开口却见杜呈抬手一挥，接着河面传来两声轻响。

杜呈踮脚一跃，凝空提剑往河面连刺，随即踏着水面返回，将剑上两条巴掌大的鱼递向林秋白。

“啊？”

杜呈：“看着作甚？你不是饿了么？”

“哦哦，多谢杜大哥！”林秋白欢喜地取下两条鱼，鱼似乎还未死透，鱼尾轻轻摆动。林秋白好奇地看了一会，但脸上欢喜渐渐褪去，变成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杜呈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不会杀鱼？”

林秋白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大公子，杀鱼做饭这些事向来有人替他做好，他只管吃便是。饶是拜师练武，衣食住行亦是有跟随的小厮负责，他哪曾动过手……

杜呈看出他的窘迫，拿过他手中的鱼再次走向河边。林秋白虽然尴尬，但胜在脸皮厚，便跟了上去。

直到等两条鱼架在火堆上烤着，林秋白一脸羡慕地看向杜呈，道：“杜大哥，你真厉害，竟然还随身带调料。”

杜呈翻转着鱼，淡淡说道：“江湖走得多，你也会记得带。”

林秋白：“杜大哥，要不……我以后就跟着你吧。”

杜呈：“你跟我作甚？”

林秋白：“自然是跟着杜大哥扬善除恶，行走江湖啊。”

杜呈白了他一眼，劝道：“我劝你还是尽快回去，免得不知何时就死在外面。”

林秋白：“我不回去。”

若是他这会回去，只怕会真的被他父亲打断腿……

杜呈没有说话，盯着鱼像在想着什么。

林秋白既然不知何人要他性命，亦不知为何杀他，那追杀他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无意知道了什么而不自知，至于二，那只能是因为他父亲，林相……

林相为人如何，杜呈不曾与其打过交道，不做定论。但至少在传言面前，是个正直的人，偶尔也会替百姓办些实事，算得上是个好官。而且面对如今朝廷局势，依旧保持中立不曾投靠哪位皇子门下，无论将来如何，也能明哲保身。

但这也说不定是导致林秋白被追杀的原因，毕竟一国之相，对那几位来说，不能拉入门下，便只能除掉……

林秋白瞧着杜呈似乎不愿再说话，便识趣的不开口。若他上赶着要跟他，只怕会在杜呈心里落下不好的印象，这是万万不可的。

要知道，他出来的目的，便是找到杜呈，跟他学个一招半式的，最好就是能跟他一起行侠仗义，平不平之事。要是惹他生气了，这人恐怕当场就走。

鼻尖萦绕着一股香味，林秋白的思绪被眼前的鱼拉了回来，肚子也很给面子地‘咕噜噜’响起，“好香啊！杜大哥，你真厉害。”

杜呈看他一副馋猫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说道：“还得再等会。”

林秋白点点头，但双眼在鱼身上没有离开过。转而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问：“杜大哥，我们在这生火，那些杀手不会追来吧？”

说着，还忍不住朝四周看了看。

杜呈：“不会，他们都死了。”

林秋白闻言愣了片刻，但一想到屋外那些尸体，倒也了然。想着杜呈竟能以一敌多，竟还能毫发无损，要跟杜呈学艺的决定更坚定了。

而杜呈眉头轻蹙，甚至有些不解。

当时他破窗到屋外，但杀手早已等候，饶是他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难免有些受制。但很快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身着青衫的蒙面人，带着两名手下替他拦下不少杀手。眼看杀得差不多了，那几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林秋白：“杜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杜呈：“问。”

林秋白：“你为何要一直戴着面具？”

杜呈：“保命。”

林秋白瞬间明白，道：“是了，若是被人知道你的容貌，以你所做之事定会惹来很多追杀。”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见一见杜呈真容……

杜呈脑袋微侧，斜眼看向树林。又看向手中快好的鱼，递给了林秋白：“再烤片刻便可以吃了。”

林秋白茫然接过，看着执剑起身的杜呈，问道：“杜大哥，你这是……”

杜呈：“我有要事要离开……”

随着话落，杜呈不顾林秋白呼喊，一跃起身，飞向林间，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杜大哥……”

林秋白有些懊恼，骂骂咧咧地坐回火堆前，“什么嘛，每次都是说走就走，好歹也是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了，什么事就不能带上我？”

双眼不甘地盯着鱼，仿佛那就是杜呈似的，“下次，下次再让我遇上你，定不让你再逃走……”

一阵风拂过，林秋白感觉有人靠近，欣喜地抬头，“杜……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脸上的欢喜转瞬变成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