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手刃姻缘线

冥界，一个无风无雨的地方。

从孟婆房中传出一股甘甜的香味，闻着让人倍感幸福。那是娈姝正在熬制孟婆汤。

“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

孟婆房中有一口比人还高的陶锅，锅下烧的是永不灭的大火。陶锅的边上有个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颜色的瓶子，瓶子里装的就是从鬼魂那里收集来的眼泪。

娈姝站在梯子上，按照孟婆留下来的制作过程，逐步往孟婆汤里加原料。

“七尺离别泪，再加一滴孟婆的伤心泪。”娈姝拿起架子上的白色瓶子，瓶子上贴着张字条，写着“伤心泪”三字，她摇了摇，甚是奇怪“怎么没了？”她将瓶口朝下，好半天才落下一滴，这一滴落下，孟婆汤便成了。

娈姝叹了口气，将瓶子放回原处。心想这孟婆再不回来，孟婆汤都不够用了，到时鬼魂们投不了胎，只能在冥界四处游荡。

突然，千弃踢门而入，让娈姝惊了一惊。

“小姝，我有一个小道消息，你想不想听？”千弃两三步走到娈姝面前，卖着关子。

娈姝一边搅着汤一边叹了口气，“你若把孟婆的门踢坏了，孟婆可饶不了你。”

她又把汤装进几个小罐子中，捧到指定的位置放下。

千弃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妖界向天界宣战了。”

闻言，娈姝停下手中的事，愕然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千弃得意洋洋，“我溜出冥界听别的小妖说的。况且天帝都向你哥下请帖了，特邀你哥上庭议事，这事肯定没跑了。”

娈姝摇摇头，捧着一个小罐子向外走去，“我冥界一向置身事外，战争之事与冥界无关，哥哥不会理会的。”千弃一顿，缓慢地跟上，喃喃道：“可我是妖啊。”

“胡说什么。”娈姝等到千弃与她并肩，一齐走下三千阶梯。“千弃你是冥界的人啊，哥哥和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突然，地面微动，商里从冥王殿出来，一两步就迈到娈姝面前，恭敬道：“大人，王上找你。”

千弃眼转了两转，自觉地从娈姝怀里接过罐子:“去吧去吧，这罐子我帮你捧到奈何桥去。”她又凑到娈姝耳边，私语道：“有什么小道消息回来告诉我。”

娈姝无奈笑笑，小声应着：“知道了。”

冥王殿，殿高九丈，殿内宽敞并无太多装饰。殿中一软榻上，一白发男子端正而坐，翻看着小桌上的册子。他白发极地，任它随意散落在肩上，塌上，地板上。穿一玄色衣袍，衣袍上没有任何图案。

这就是冥王，淳笙。传说他的真身是一朵白色的彼岸花，天地开创之时他就已经存在，是一个已经活了好几万年的老神。

娈姝走进冥王殿，脚步声在殿中回荡。

“哥哥.”冥界几万年才孕育出一棵白色的彼岸花，而这第二颗就是娈姝。

淳笙抬起头，脸色温和：“找你前来，是想知会你声。两个月后天妖两界大战，可能会波及人间，到时候你要幸苦些了，若人手不够，商里随你调遣。”

娈姝点点头，忽而想起千弃所说的话，好奇问道：“天妖大战，哥哥也会参与吗？”

淳笙手一顿，关上了册子，不回反问:“小姝认为我冥界该如何处事?”

娈姝对答如流:“哥哥说过，冥界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淳笙站起来又问:“今我冥界共有几人。”

“哥哥与我，千弃孟婆，商里船夫，还要黑白无常两位小哥，共八人。”

淳笙浅笑着摇摇头，一个冥界，却只有仅仅八人人。“这就是为兄与天帝做的交易。”他望着娈姝，慈爱地说道:“三万年前，我圈起三途河为界，在内称冥，承人类轮回转世之责。天界鲜有人能打得过我，但我也不想冥界生灵涂炭。于是天帝许我冥界安宁，但前提是冥界不能繁衍生息。”

娈姝沉思，繁衍生息的意思是月老的红绳被禁止牵到冥界，冥界中人无伴侣无子嗣，而她是四百年前化形的一朵彼岸花，真身早已在冥界存活的几万年，倒也不算违反约定。但，归根结底，冥界还是依附于天界。

“为何这次大战天界非要将冥界牵扯其中，妖界很厉害吗？”娈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淳笙摇摇头，又坐回到软塌上:“妖界不过是来复仇罢了。好了，你去忙吧。”

娈姝半信半疑退了出去。

奈何桥上，千弃一只手撑着脑袋摇摇欲睡，桌对面是个年迈的鬼婆婆，她忘我地向千弃述说她人间的儿媳妇是多么的刁钻，可怜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她一个人扔在猪圈里让风吹雨打，最后活活冻死。鬼婆婆的眉毛睫毛头发上都是冰霜，可见死前是受了非人的折磨。

千弃点点头，安抚道:“婆婆啊，你那媳妇恶毒，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你辛苦一辈子，下辈子是个福胎呢，快快喝下这碗孟婆汤，早日享福啊。”千弃把汤推到鬼婆婆面前，鬼婆婆擦擦眼泪，心想这姑娘说得在理，端起那孟婆汤一口喝下，留下的几滴眼泪被吸收到桌子上的瓷瓶中。

千弃见娈姝来了，如获大赦，连忙起身给她让了位置:“怪不得孟婆要请假三百年呢，这人间疾苦听多了，难免心中抑郁。”

娈姝笑了笑，坐下来，端上一碗新的孟婆汤放在桌上，等待下一个鬼魂到来。“哥哥说了苦也好甜也罢都自有定数，我们只要让他们喝下汤就好。”

千弃撇撇嘴，心想不愧是两兄妹，这不理世事一身轻的性子如出一辙。

“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闲暇之余，娈姝想起淳笙所说妖界此次宣战是为了复仇，不免有些好奇，转头向坐在一旁无聊到玩手指的千弃问去。

千弃又惊又喜，心想这妹妹跟哥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于是摇头晃脑地回道:“这五百年，妖界放蝗妖到人间祸行，百姓颗粒无收，饿尸遍野。天帝大怒派上乘将军下界绞杀妖界，妖界死伤无数，妖王一族几乎无人生还。”说道此处，千弃惋惜地摇摇头。

“我怎不知，你怎知道这般清楚。”娈姝疑惑。

“你那时都还没化形呢，还是花朵一只。我在冥界待了不说九百也有八百年了，我当然知道了。”千弃顿了一下，语调转低，继续说道:“况且当初妖王后还是死在我们冥界。”

娈姝略惊:“死在冥界?”

千弃深吸了一口气，恢复笑容:“是啊，妖王后来求王上庇佑，王上没允，上乘将军追杀到冥界便把她给杀了。”千弃眼中含泪，心里复杂，若当初没有冥界庇护，她早也死在了那场绞杀中，但淳笙的见死不救又让她倍感痛苦。算了算了，千弃这样安慰自己，他本就没有义务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