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过往

一千年前，妖王乔温羽遇上了他为之心动的女子。这位女子有着明亮的眼睛，黄莺般的嗓音让他日夜思念，夜不能寐。

两百年后，他们在妖界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同时也邀请了很多仙君。连冥界的冥王也携礼来喝了一杯喜酒。

妖王人如其名，温顺有礼，治国有道。王后也是时常与妖民一起。妖族在这对善良的夫妇治理下一片繁荣。

六百年前，妖后怀有身孕，普天同庆，为延续这种爱意，给这位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单字延。

乔……延?

娈姝脑中浮现一位锦衣少年的身影，但似乎是一瞬间很快便消失。

她意识到这是一本记录妖王事迹的史书，随意翻了两页，除了说妖界昌盛，也就是妖王妖后对妖民的一些作为。

娈姝将书放回原处，从更高层拿下一本。所带下来的灰尘差点迷了她的眼睛，吹开封面上一层厚厚的尘土。才能将书翻开。

第一年五月，殿下太小了，根本受不了长途奔波。我见雾美人山瘴气迷雾日夜不散，是个隐藏的好地方。殿下与我在此歇脚。

七月，殿下化形了，眉眼很像王上，嘴巴像王后，似乎是营养跟不上，殿下比平常的小妖崽化形晚了二十年。

十一月，殿下会走了，但不熟练，一跌倒就会摔回兽形。天气变凉了，雾美人山格外冷，我准备了很多木柴，殿下一定要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十一月中，殿下生病了，我不断地给他渡输灵力，但不见好。

十二月，殿下还病着，但会说话了，居然叫我爹，吓得我给他磕了一个头。

第二年三月，春来了，殿下长大很多，跑的很快，在山里上蹿下跳的。

第三年七月，殿下贪玩跑出了雾美人山，被一对凡人夫妇所抱走。那对凡人给他喂了一些吃的，他很喜欢。

第七年，我在凡间奔波以赚取一些银两。殿下开始变乖了，不再乱跑去凡间，我每日从凡间所带回来的一些点心玩物他都很喜欢。

第五十六年，我交给殿下一些法术，他学的很快。加以修炼，日后定能带领妖界再创盛世。

第九十六年，我所学的已无法再引导殿下，我必须要回旧址一趟，为殿下寻找更多的可能。

第九十六年，我回到了旧址，发现了一个秘密。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显而易见，这是丞相恒正之的自录。记述了他在妖界覆灭后又重振妖界的经过。

他是一个忠诚的人，字里行间都是对这位妖王室唯一血脉的珍惜和疼爱，但他究竟发现了什么秘密？要放弃为之坚持了快一百年年的事业呢？

娈姝不得其解，她继续往下翻。

第两百年，一场较量下，我输给了殿下，他问我他是否有一战天界的本事了。我沉默了，我是否要将那件事告诉他？

第两百二十五年，我与乐珏在遇，她手下竟还有两万残余妖兵，他们野心勃勃，还很有战力。

第两百二十六年，乐珏再度找上我，我妥协了，王上是王上，殿下是殿下。我们的初心都是为了妖界，这世上只有一个妖界。

自录到这里截然而止。娈姝反复念叨着最后一句，总觉得这话里还有别层含义。

不过此时的她单凭一句话是想不出前因后果的，但值得肯定的是重振妖界的确需要银两，尤其是妖界内部无法再创生活条件的基础上。

娈姝在藏书阁待了整整一天一夜，打开门时刺眼的光芒照的她很不适应。

今日物美人山难得散了雾，太阳穿透百年老树照进来，甚是好看。

小官郁闷的坐在台阶上，听到声音立马回了头，两眼闪着光就跑到了娈姝面前。

“仙女姐姐。”

娈姝摸了摸他的头，“你母亲呢？”

“跟婶婶姨娘们在采摘。”

“带我去。”

当娈姝将妖界所剩的妇孺们召集起来，并说出集体向外发展的时候。乐珏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第一个站出来拒绝了。

“天界都容不下我们，更别说凡人了，他们只会把我们当成异类。”

“对，如果他们联合起来要把我们除掉，那我们该怎么办？”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曾经王上颁布了那么多条法令，与凡人和睦相处。都没有排除他们对我们的提防。”

一时之间，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其实在藏书阁时，娈姝也有想过这些问题，她相信恒正之也想过。为了更好的保护妖民，所以他才会孤身去凡间寻找活路。

但这样的方法妖界永远都走不到光明底下，永远只能躲在黑暗之中，用战争的方法来换取生存空间。

她并不否认战争，但独有战争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诸位，我现在也是妖。”

娈姝站在一棵树旁，脚底下的土地平坦，她没有故意抬高音量，但各位妖妇纷纷停下来看她。

“我已被剥去神骨，没了灵力，真身是黄泉路上一朵彼岸花。化形之前我和众多彼岸花一样，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叶，如此往复，从理论上来说，我与你们无异。”

妖妇们脸上有吃惊，有看戏，还有乐珏这种纠结和怀疑。

娈姝说扫了一圈，并不在意，而是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我现在既不属于天界，也不属于冥界，而是妖界的最高领导者。很惭愧，我没有领导的履历，我所做的决定都是从妖界出发。虽不完善，但一日比一日有所改善。望各位信我。”

“仙女姐姐，我信你。”各位妖妇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小官哭着跳着举起了双手。像一个忠诚的信徒一样，臣服在娈姝的石榴裙下。

乐珏被气的不轻，上去就拍了他的脑瓜子。

“信你个屁。”

小官揉着脑袋哭得更凶，这下不是被感动得，而是被痛的。

——

极北不是常人所能待的，这是千弃出发前，三位长老在她耳边念叨了万万遍。

但天界也是要做表面功夫的，派了一队兵有模有样的将她护送到极北境内后就回去了。

真是只做表面功夫。

白茫茫的一片，风一吹就犹如数千把刀在脸上刮过，所带起的雪沙更是满天飞舞，根本看不起前路。

千弃将尾巴放了出来，当做是围脖圈在脖子上，低头将脸埋在毛发里，这才暖和了一点。

其实她跟淳笙的相遇也是在这么一个冷的天。

那年她奉三位长老的嘱托去天界向她十年才一见的父亲问安。而她这位神君父亲沉浸在与各路仙女的玩乐当中，连正眼都没有给过她。

千弃千弃，当她呱呱落地，当她母亲陨落。这位神君给他的女儿取了一个被千人遗弃的名字。

为什么呢？

不论是天界还是青丘，都在说她的父亲是如何爱她的母亲，可他不爱心爱女人留下的孩子，甚至在心爱的女子去世没多久就与其他女人共同欢乐。

千弃想不通，也气不过，她没有回青丘。虽然三位长老对他很好，可他们不懂，他们只会让她讨好父亲。

因为青丘也是要依附天界的。

她独自一人走了很多地方，发现世界之大，很难找到一块落脚的地方。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她为了逃脱猎户的陷阱，然后受了重伤，化成了原形，蜷缩在一个快要枯败的树下。

雪下得很大，快要将她全部盖住。

如果这样死去也算是解脱。千弃正这样想，突然被一双冰冷的双手给捞了起来。

捞进了怀里，奇怪的是怀里很温暖。

而这个救她的人，正是路过的淳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