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奶奶......你不要我了

老beta不知道燕祗颂和秦淮是什么关系，但他把小孩眼中对燕祗颂的喜爱真真切切放在眼底。

秦淮是真的喜欢燕祗颂。那燕祗颂呢？

他是把秦淮当做香槟alpha自认为的的“替身”，还是说是一个放在身边养着的可有可无的狗?

也不是，老beta想，可能秦淮的地位还没一条狗高。

“燕先生，做人都要留三分底线。”

覃医生叹口气，遥遥望了一眼直直通往病房的走廊：

“就算只是养一条狗，养了这么久都会产生感情。何况你们这种关系，你又为什么非要……”

做到这么无情?

燕祗颂不知是为了安抚这个老医生，还是说真话：“覃老担心的我明白。所以我会给他找新的腺体。”

覃老皱起眉：“你难不成事想做分化2.0的临床实验?”

燕祗颂不可否认，点点头。

没等老beta继续开口，燕祗颂接着说：“覃老你也知道，秦淮现在的腺体很难再支撑他未来的发展。”

“而现在这个腺体即使因为他修养好恢复到平时的水平，但也经不起任何的波动。可你就觉得，秦淮不会再有一点多余的情绪波动，即使有我看着他。”

alpha的腺体本身拥有强悍的防御能力的自愈能力，但反复压榨对腺体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

每一次的榨取就相当于把硬如磐石与砖头同厚的盾牌，狠狠刮下一层。

即使每次只能浅浅挂薄一点，到最后都会把厚实铁块刮成薄薄铁片。

从无坚不摧到不堪一击。

alpha的腺体并不是无敌的。

燕祗颂说得很很透彻，覃医生一时被堵上嘴。

是，他才接触这个小孩短短几天的时间。

因而他对秦淮更多的是怜惜同情的心情。

所以说到了解这个孩子，他完全插不上话。

可是，

“要不是你，他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的错，所以我会补救。”

覃医生以为燕祗颂还会回呛他几句，正憋足劲想着怼回去，可燕祗颂不推脱不回避，让覃医生完全想不到。

于是被燕祗颂的坦诚给噎住，他还真的不了解这个燕家的小儿子。

做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所看到的，燕祗颂似乎只在等待的时候失过态，但也仅仅只是双目无神，看上去就只是在发一个愣。

或许，燕祗颂本身就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他给予所谓恋人的感情不是没有，而是不多，也不能多。

beta作为一个拥有妻子孩子的人，覃医生不大理解燕祗颂的这种情感缺失。

他听见燕祗颂继续说下去：“秦淮这个腺体就算留下去，后患也非常多。”

“在现在腺体还得以支撑的时候去给他寻找新的腺体换上，再把这原本的腺体留在研究所。”

覃医生明白了燕祗颂的意思，他说不出话。

确实，就目前情况而言，alpha的提议无疑是最优选。

既可保留下原腺体，满足燕祗颂对研究的需求，又可以让秦淮继续活下去。

燕祗颂不可质疑的想了一个好方法。

可覃医生也不傻，他不会被燕祗颂这样过于完美实则错漏百出的计划给蒙蔽双眼，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最致命的缺陷。

“燕先生，我不可否认，你说的很全面，可你也要知道。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实验临床成功的前提下。

根据我所知道的，现在NGPI那边对于分化实验2.0的进展可还没达到一个令人放心的数值。”

“难道你要那这个还不知道等级潜力怎么样的腺体去做实验吗？”

“你难道就真的没真的没有对那个孩子动过一点感情，那怕只是对孩子的怜悯。”

“燕先生?”

*

“奶奶……”

床上躺着的alpha惨白着脸，一双本应凌厉明亮的眸子紧闭着。

秦淮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梦的开端，他回到奶奶没离开之前。

突然地，在一天里，奶奶摸着小秦淮毛茸茸的乌黑发顶，与他说了一件事。

老人的声音是频近暮年的缓慢，但没有一丝死气，像长着百圈年轮，生出凹凸不平的树皮疙瘩大榕树，奶奶揉了揉幼年alpha嫩滑的脸颊：“一会儿，我们的小alpha要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

“好，”

幼年的alpha睁着大大的水光黑眸，态度乖顺依赖，像毛茸茸的塌耳小狗撒着令人愉快的娇。

小秦淮给予老人没限制的信任，伸出手由老人将手指全全握在她的手心里。

奶奶的手掌对于小alpha是宽大的，带着30.5℃的体温，让秦淮不免的靠近喜爱。

秦淮从未想过要离开这个屋子。

小alpha从小就知道知足，他每天都有定制的餐饮，每天都有舒适的环境，而且，他还有一直疼爱着他的奶奶。

一年四季，风花雪月都与他无关。

就算是后来倍白岚接走，他都没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吸引。

alpha想要的很简单，或许就是因为站在过分保护，被清理过度干净的环境些生活十几年，他没有什么野心，也没什么欲望。

懂得知足，明白什么事自己该有的。

秦淮唯一需要的，就是奶奶。

这个看小alpha一路长大的奶妈，是小alpha世界里的全部。

他以为奶奶会和他一起出去，可到了时候，奶奶却松开了一直牵引他上前的手。

“奶奶?”小alpha很不解。

这时候的他还没有自己的名字，不过，如果这时候告诉他名字也是在为难他。

毕竟，他就只会说极为简单的一两个字。

对于自己还没产生认同感。

老人摸了摸小alpha的的发旋，幼崽的发旋是温热的，从中间一点一点散出带着湿气的热量，缓慢抚摸。

幼崽扬起头，向上凑，以方便老者更好的抚摸自己，很是乖巧。

他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在走到房子的门前停下来没走，奶奶说了一句话：“我们的小alpha就要离开啦。”

“离开?”

alpha幼崽不理解，将老人最后一个词复述。

但他明白另一只把自己的手指的手掌在慢慢松开后逐渐消失的温度。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浮现，那是一种他不知道，但坚信只要松开奶奶但手后会发生恐怖的事的害怕情绪。

“奶奶!”

他的手指紧紧拉住将离开的掌心。

手掌的中间的柔软的，但旁边和其余的手指不是。

布满老化后的粗糙皱纹与饱经风霜才有的粗茧纹路。

明明自己已经抓住了要离开的手掌，可秦淮心里那股恐惧感仍然没退，反而愈加愈烈。

他不会说其他的话，奶奶会给他讲故事，读诗词，可他没记住一句上面的字和读音。

他只会说一句“奶奶”与让他感到不安的词。

就比如那两个让他犹如脚站悬崖边的“离开”二字。

可奶奶却好像没听到他急迫的呼叫，或者说听到了，但没理解小alpha的意思。

奶奶笑出一声：“我们的小alpha是舍不得奶奶呀。”

“我……”

奶奶不理解：“什么我?”

小秦淮被逼急了，一张白里透粉的薄脸皮此刻更是憋出红色，手还在死死抓着，没有空余出一只，他词汇干涸，只知道零零散散说一两个字。

幼崽急得发慌：“我……我！”

奶奶先是疑惑，但后来，她好像有些明白了，恍然大悟：“你说的‘我’是我的意思?”

alpha捕捉到了那个“你”字，立刻反应过来时什么，用力点头：“你，你!”

老人脸色一怔：“小alpha是在叫我呢？”

“是你，我，我是你的。”

见奶奶没反应，小秦淮又解释了一句：“我是你的，你的!”

老人明白了，alpha是在纠正那句“我们的小alpha”。

放在alpha幼崽头顶上的手放了下来，那种温厚的重力消失。

一种巨大的直觉涌上心头，心里那种空落落好像抓不住的风，一点点和沙漏一样不受控制泄露。

直到被他死死握住的手掌随之离开。铺天盖地的茫然无措卷地而席。

在小alpha记忆中一直关闭的大门随后打开，一束与屋子内截然不同强度的光源注入。

小秦淮突然明白了“离开”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惶恐害怕。

原来是要再也看不到奶奶了。

他看见奶奶的嘴巴动了动，像是做有一个“去吧”或者“再见”的口型。

可最后老人只是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却没说出一句其他的话。

老人机这样任由着门那边的伸出的手把小alpha给拉过去，不需要太多的力气。

这仅仅只是个4岁左右大的孩童。

即使是天生的alpha，看着有5岁的体型，可他怎么能敌过那成年人的力气?

“奶奶!”

四岁的alpha幼崽尖声呼喊。

可直到最后，都没能把“舍不得”这个词和老人说出来。

秦淮不记得这段记忆，或者说，他所拥有的记忆与这个截然不同。

他记得的，当时的他已经会讲简单的句子，不是像这样只会往外蹦出一两个词。还有奶妈的反应。

当时是要带他去见白家一面。

在梦境中，他是由奶奶交给那边来接应的人。

可在秦淮的记忆里，他由奶奶带去的白家，没有其他的人过来接应

记忆与梦境对应不上!

为什么会这样?

奶奶为什么要把他带去白家?

“奶奶！”

秦淮醒了过来，一双黑色眸子里盛满蒸出的水汽。

十几岁快二十的男人眼眶湿润得和四岁时的一样。

那段梦境里的场景过于逼真，让秦淮即使是醒来了都没缓过神。

那种生生明白一种难受情绪的领悟，使他对这段梦记忆犹新。

这段梦境里的疑点很多。

一般人在做梦时不会完全梦见认识的人，甚至是梦见已经发生过成为定型的事情的再次篡改。

这种让人心生负面情绪的梦境一般不会在醒来后还会留下痕迹。

可这个梦与其余的截然不同，它像是一把雪新的银白匕首，狠狠地往皮肤上划下一刀。

只有一道却嵌入血肉刻进骨缝里，疼得让人抽搐。

以至于，永生难忘。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秦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梦里他看不清奶奶的脸，好在那双一直被他死死牵着的手是印象深刻的。

那是一双标准的老妇人的手掌，手背皮肤松弛粗糙，因为暴起的青筋连带着皮肤，显得额外突起起伏疙瘩，手心稍微好些，同样布满触感粗砺的老茧。

这是一双较为普通的老人手掌。与秦淮在之后见到的都差不多。

可也是这双手，让梦境里才四岁的他明白了什么事“离开”的滋味。

这是一次不应该出现，但又应该被秦淮所拥有的记忆。

可遗憾的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拥有的只是这样的一段梦境而已。

离开的滋味……秦淮没体验过。

在做这场梦之前，他认为他过得算作很好。

与梦境里唯一相同的点便是，他对于离开那个小屋一点想法都没有。

但也完全不同的，他对离开那个小屋也没有任何反抗。

他一直认为是也自己情绪稳定成熟的缘故，对这些所谓的“分离”没有太大的感触。

是因为基因遗传，他毕竟也是白岚的种，他也从未否认过自己是那个alpha的孩子。

秦淮全没想过的另一种原因，是因为早就体验过了“离开”是什么滋味，以至于后面才没有反应。

心脏联通血脉，带起一阵阵涟漪，让秦淮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直觉。

白岚的话再次出现在他的耳畔。

“你难道真的以为，你对燕祗颂会一见钟情，是感性认识驱使的?”

当时情绪过度激动，以至于他没注意到白岚的用词。

感性认识驱使。

这个词让现在的秦淮仔细想想竟品出一些不听寻常。

这里的“感性认识”也可以勉强解释为是“迷恋”与“喜欢”。

而白岚的意思便是他之所以喜欢上燕祗颂，并不是因为自己情感上的喜欢。

或许这样还会有些迷糊，但要是加上这场与原本记忆同途殊归的梦境。

似乎有一种解释缓缓而升：他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而对燕祗颂的喜爱，也是提前设计好的。

这个想法一出，秦淮瞬间感到后背冷汗泠泠。

如果是以前的秦淮，一定会立刻否认这个想法，不受控制的大脑是泛滥成灾的洪水。

与外体上的空闷一起带来溺水一样的窒息感。

直到这时候，秦淮才恍惚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S市中心医院。

是燕祗颂亲自送他进来的。

“燕祗颂”三个字甫一从脑中闪过，跳动的心脏就开始发颤。

上面被狠狠划出的刀口接触干燥空间，缓慢地一点点愈合疤痕，却在胸左侧内部瑟瑟发疼。

他是被训化到一半的犬，即使身体上的野性行为还没完全消退，但思维上已经产生了定性。

身体已经产生应激性，可大脑仍然在重复他迷恋高枞水仙alpha的每一处。

是，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一开始是因为什么?

见面第一目的相似气质，到之后逐步了解的他的优秀。

燕祗颂的讲课，燕祗颂的生活习惯，燕祗颂的撩人而不自知。

高枞水仙alpha很完美，他清傲，他俊美，他拥有这世界上最优质的资本。

他是秦淮所依恋的所有物合集，他拥有这世界上所有人所一依恋的所有合集。

秦淮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喜欢上燕祗颂。

那是因为燕祗颂是他见过的所有喜欢的东西集齐的一切。

没有人会不喜欢燕祗颂，也没有人会不喜欢燕祗颂。

而唯一遗憾的事，这个所有人都会去爱的人他不爱任何人。

这里面自然包括了秦淮。

心脏被刀割开的刀子没有在滴血，伤口处冰凉尖锐。

这个alpha这么好，他可以去对所有人一样好；这个alpha又那么坏，他却不会像所有人一样对他们好。

alpha是个薄情利己的生物，秦淮应该第一时间就明白这件事。

“你醒了!”

老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可秦淮却没力气起来。

当思绪被声音拉回，秦淮听到了节奏规律的心跳仪器生产短促的尖锐低鸣声。

他皱起眉，想开口，却在声音发出的一时间发现自己无法以正常的力气说出一样大的声音。

因为他的嘴上覆着一直透明的拳头大小罩子，透明罩子到下巴的很切面连接通氧管。

伴随秦淮的一呼一吸冒出层次不一的薄厚水汽。

秦淮才意识到自己是手术后的状态，而赶来的人是一直让他觉得烦人的beta老医生。

“你感觉现在怎么样了?”

老医生问得中规中矩。

秦淮张嘴想说“一切都好”，可话到口边，顺出来的句子打在罩子上只剩一层薄色水汽，将本就凝结水珠的罩顶又盖上一层蒸汽。

秦淮：呜呜呜呜。

秦淮：“……”

这是怎么回事？

又试图挪动脑袋点点头。

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根本摇不动脑袋。

秦淮发力，脑袋没有动。

秦淮：……

覃医生像是拥有读心术，好心对秦淮解释：“你现在的麻醉效果还没结束，还需要差不多一两个小时才完全能恢复过来。”

秦淮：……

别以为我不懂医生就可以糊弄我!

谁家麻醉在昏迷的时候还会暂定会发药效的?

“你这一睡还蛮久的，足足两天呢。”

都两天了，这会儿效果没挥发完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