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你，恶心

肉串的纤维劲道，牛羊肉都是提前腌制过的，在咬开的一瞬爆出的咸香油脂与其软嫩口感相辅相成。

口齿留香之余回味无穷，使人一串接着一串，根本停不下来。

恰好来上一串蔬果，植物特带的清甜汁水便把肉的油腻冲散，清爽间伴上的辣汁香粉刺激着味蕾，舌尖上得到了自由饱腹的极大满足。

一串荤，一串蔬再配一杯冰镇饮品，这是当世学生待客最多的方式。

一串串纸木签交递，联络情感，增进亲密。

两小盘烤串很快就在四个身强体壮的alpha大快朵颐中迅速清盘，紧跟脏肝烤串上桌，继续敞开来吃得不亦乐乎。

“还是老味道！还是这家的好吃，哪里都没变。”

方郑手里拽着最后一串凭手速抢来的肉串，两口下去大串就那么没了，唇齿留香，alpha吧唧着嘴，眼中满足又踌躇，秦淮瞬间明白了，表示再加一盘。

方郑乐了，嘿嘿嘿笑个不停：“还是咱小淮好！”

看方郑乐的，秦淮心情也好了很多，他喜欢小淮这个称呼，有一种被长辈关照的感觉，这是自从奶奶离开后，他最拒绝不了的东西。

心情舒畅，秦淮眼中带的笑意温和很多：“喜欢就多点。”

方郑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顿，还是要谢谢你，秦淮。”

温渡州放下手中吃完剩下的光烤棍，看着秦淮的眼神也带上了个人情绪的开心，比刚来时少了客气。

魏远望向秦淮，眼中复杂的神色淡了下去，态度亲和不少：“我们好久没见了。这还是那么好吃。”

四人在吃的过程都减少了不少没见的疏离感，变得熟络很多。

秦淮开口笑笑：“也不是很长，也没超过两个月。”

方郑摇摇头，叹道：“这可久的很，一个学期也才四五个月，算下来我们也有半学期没聊了。之前老想找你，总是看见你围着燕……教授转，没辙呀。”

他本来想说燕袛颂，最后说出时还是说了教授，因为方郑看到一笑得温和的秦淮神色开始不自然，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方郑属平时四人里反射弧是最钝的，这会也敏锐的发现了秦淮的欲言又止，但还是只直率的性子，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不过，现在你和教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住院了？”

秦淮沉默着没回答，小院里人群交谈声嘈杂，明明在闹腾小巷中，但这一方圆桌间，空气却凝固了几分，清冷得与四周滚热格格不入。

秦淮没说话，他明白这个问题会被提起，而他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他做错的地方，可alpha心里一想到那人的面庞就不断发酸。

“管人家做什么？难道还要显摆你的香香软软的omega小对象？”

魏远嗤嗤出声，虽然从他的眼中秦淮能感到他对自己这边同样感兴趣。

但他还是岔开了话题。

方郑也明白了自己问话似乎不对劲，跟着魏远的话接上去：“怎么，我家宝贝招你惹你了？瞧你这个单身样，没有对象就不知道对象的好，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我酸什么？”魏远似乎被某个蠢货气到了，冷笑出来：“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抖sm倾向，好好的单人生活不好好享受，要什么对象？”秦淮没说话。

方郑急了：“你！”

见情况不对，温渡州赶忙插进话：“别吵，怎么又吵了？”

“我家宝贝没你说那样，就算有……我也喜欢不行！”

“对对对，”

魏远情绪还在上头，嘴里说出的话挑衅刻薄，余光却忐忑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秦淮。

alpha嘴角下拉：“你说的也是，你自己喜欢就是，被玩了也玩得开心。”

“我怎么就……”

“你们两个……”

温渡州汗都要流下来了了，这个知情人都知道魏远这厮怎么可能骂的是方郑那个憨憨，这不明摆着是指桑骂槐！

“方哥。”

秦淮动了，眼中浮上复杂晦暗，他叹口气：“方哥，魏哥说的是我呢。”

方郑莫名其妙：“不是，好端端的他骂你做……等等，”

方郑懵了，但他还是意识到了什么，结合之前秦淮的吞吞吐吐。

而后，方郑倒吸一口气——

什么！？

自家又高又帅，又乖又有家室，双商鼎天的秦淮竟然被燕教授甩了！！

这也不是不太可能，但！不对啊！这是为啥？

魏源说完就这么看着秦淮，秦淮从那眼神中似乎看出了——某种后混杂愤怒的类似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温渡州张嘴本想打断魏远，可对上秦淮的眼睛后，这个想法戛然而止，唇张了张，怂了，又合上，垂下眸子去啃热乎的烤玉米。

“魏哥，”秦淮轻声喊魏远。

魏远脸上的淡然嘲弄装不下去了，脸如菜色：“我不就是去外面实习了一个半月，怎么一回来不仅人走了，还和燕袛颂那厮搞一块了？”

alpha面色严肃，劈头盖发直接骂他：“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这种小朋友他玩过的一只手掌都数不过来。”

秦淮的脸色越来越差，指尖动动：“他……”

魏远打断秦淮的话：“你知不知道他是在找人当替身？”

方郑，温渡州噤了声，彻底两耳不听风雨声啃串吃。

秦淮放在桌上握着玻璃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发白，在干燥杯壁上摩擦出细微响声。

他只觉得自己喉中干涩，刚刚吃进去的食物在胃里一点点消化、翻腾：“知道的。”

魏远没有意外，继而开口：“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原主是谁？”

“是谁？”

魏远笑了，语气恶狠狠地：“秦淮，我说你贱你是真的贱啊？”

秦淮询问的声音发着颤，却着急得显得卑微。

被魏远那么直白一骂，他呆住了。

“魏远！这话重了。”

温渡州皱起眉，虽然他也觉得魏远的话有理，但现在小幺的状态明显的不对劲，他甚至都在空气中闻出来轻微的香槟酒味。

“我们今天出来是要聚一聚，想骂人打架回去再说。”

alpha看着他们，愣住：“你们，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魏远笑了，咬牙切齿地，像是嘴里的空气是那只顽劣的水仙花似的：“怎么不知道？我们还知道燕袛颂曾经也有一个被他公开承认的恋人，也是S大的学生。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学校能和那种大知名研究所有合作？”

秦淮呼吸一滞，猛然看向温渡州的方向，声音勉强还能听清：“你们……也知道的？”

温渡州没想到苗头扯上了他们这边，默不作声几秒，两人一前一后僵硬点头。

脑中嗡咛，良久，秦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alpha此刻的声音干涩沙哑，难受不堪：“这话的意思就是，”

“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只有我不知道原来我是去做替身的？”

“小淮，别说了。”

秦淮的状态太差了，温渡州于心不忍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可就在这时，方郑说话了。

他也想安慰安慰秦淮，可说出的话好像在人的心口狠狠捅了一个窟窿：“也不是就你一个不知道，连着你这两届的人都不知道呢，我们也只是听过曾经的学长学姐唠过，仅此而已啊，没什么事的其实……唔”

说话间，方郑的嘴就被一串青辣椒堵住，温渡州汗都下来不少，看着堵晚的嘴，整个人都凌乱了。

别说他了，他离秦淮有两米的距离都可以十分明显的闻见那一股霸道的呛人酒味。

“我扣！”

性子温软的温渡州这时也没性子了，狠狠把辣椒往某人嘴里硬塞，辣得某人眼泪鼻涕直流，他却视而不见，显现出属于alpha的凶狠，也是这辈子温渡州气势最强的情绪：“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了？”

方郑：“呜呜呜……啊啊啊”

温渡州：“憋着！信不信我再塞一根进去！就你嘴多嘴碎。”

方郑：“……”

高大的硬汉alpha被训斥得在一旁嘤嘤嘤。

秦淮黑色的眸子里像是失去了什么，一下没有生机，周身空气跟随信息素拥有者的波动起伏而变化。

直到一位邻座的omega喊了句“胸口好闷”，温渡州脑子都要炸了。

他摁着手机屏幕的手都快拿不稳，可通话上面的连接一直没有接通。

“老师，你快接电话啊……”

温渡州很聪明，他想到了找闻燎，闻燎是秦淮的导师，无论怎么说也会比他们这三个手缚无鸡之力没有社会经验的alpha要厉害。

但闻燎那边似乎很忙，他的电话通话显示通话忙碌中。

温渡州汗流浃背，对着播不通的手机在心里就是一顿亲切问候。

“那人，是谁。”

听见alpha的低哑声音，温渡州猛然抬头，看过去。

秦淮似乎缓过来了些，精神状态还是那样，但好歹可以交流了。

可这会仍然没来得及让他开口，另一个被他遗忘的角色开始了错误示范。

“我为什么告诉你？就因为你是白家的人？”

温渡州满脸惊悚地望向魏远。

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骂出口。

你们就使劲作吧!谁作得过你两啊!？

alpha摇着头，他看上去是那么茫然无措：“我是，不……我不是。”

完全忽视掉已经ooc的“腼腆”温渡州，魏远“勇者无畏”，再度开口：“你不是早就知道，还来这里问我们？”

“嘟——小温，你们现在在哪里？”

温渡州第一次觉得老师的声音如此动人，宛如天籁。

他都能哭出来了，着急忙慌说地址：“老师，你快来吧，我们真的顶不住了……”

闻燎那边很吵，在得到准确地址后，紧绷的声音松下不少：“我还有五分钟就到，”

“太好了——”

温渡州还没来得及感激，导师似乎是在走路，说话到最后带上沉闷的呼吸：“你们看好他，不要再激怒他，尽量他想要什么就给，想知道什么就说，顺着他，让他缓缓。”

温渡州噎住。

前一句他或许可以，给那两个傻逼一人塞一串辣椒就可以了，但最后一句顺着秦淮的意愿……

恐怕他说了就是火上浇油。

“这，这不行啊老师……”

温渡州刚要为自己和现在都情况解释一下，却被闻燎一句“就这样，我一会儿过来。”堵住，而后，通话挂断。

感受到alpha信息素压迫的温渡州瑟瑟发抖。

僵鲠着脖子一点点抬头起来，温渡州欲哭无泪，就秦淮目前看到的情况，别说五分钟了，他们三撑三分钟都是极限。

“老天……要了命了啊……”

“怎么一股子酒味？”

院里开始有人嘟囔出声。

他身边的beta朋友笑了：“这不正在吃肉喝酒的，没有酒味才奇怪啊。”

那人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但谁好人家来这边喝的是洋酒？这味，怪重，怕不是拎了一桶来的？”

“我怎么就闻不见？哪来的洋酒味？”“你喝酒上头，有幻觉了了吧？”

他朋友使劲嗅了嗅，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可能，这酒味我认得，老贵的香槟酒呢。”

他们隔壁桌的人也闻到了，一开始觉得胸口闷的那人突然明白了：“这可能不是酒味……”

“啊？”

*

秦淮现在的脑子是乱的，魏远的话一蹦一出，但他还是抓住了什么重点。

为什么，为什么魏远要提上白家。

而且，他和白家的真正关系他并没有往外说过。

魏远怎么知道了？

“这和白家有什么关系。”

听到秦淮的问题，魏远脸上的不屑怔住了一瞬，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等会儿，你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你难道不是白家那边资助的学生？”

秦淮明白这是白岚对外说的他的身份：“是，这件事，我不知道。”

魏远脸上多了几分空白，不安起来：“你难道不知道白家那边原来有一个独生子？”

“我知道。”

魏远心态缓和过来，可心中的疑惑不减：“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你还不知道原来白菏也是在S大读书的？”

秦淮呼吸骤然一顿，墨色瞳孔在听到那一个字眼时猛然缩小：“白菏？”

“你在选择资助家时难道没了解过？白家放在手心上捧的小少爷，天之骄子白菏。”

白，菏。

原来，他们说的小菏，菏儿。是他。

是他的……亲哥哥。

“我靠，怎么回事？怎么，那么难受……”

“哪里alpha失控了……啊……好痛……”

“我靠，小幺——”

温渡州没挡下，三alpha被迫释放信息素反抗，刹时，空气中迸发出无数各味信息素。

整个巷子熏得呛人。

除去在座位上一脸茫然的beta们，所有发生过一次分化的人们全都被这股强大的信息素压迫到弯下腰，面色痛苦。

膝盖透过裤子单薄布料搁在木板地面生出阵阵钻痛，连着抵着的木板也不堪重负吱吖作响，仿佛还要再抵一会儿不是它穿就是骨碎。

魏远没反应过来，但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快神志不清了，拼上最后了力气，用最大的声音实际传出很微弱的喃喃呼唤对温渡州喊到：“老温……”

温渡州勉勉强强用喘气的时间回复：“你，说！”

“打电话……给，”

“你他妈，”

他妈这才想起找人来啊。

温渡州咬牙牙，喉间泛起淡淡铁锈腥味，反胃的生理反应让人头昏眼花。

“等你，个屁！早，打了。”

“还有多久……到。”

我知道还在这里被压着啊？

温渡州在心里疯狂吐槽，嘴上仍然硬撑着继续开口：“不知，道。”

得了魏远一句气息不稳的“靠”后，感知越来越模糊，心中对某导师的怨念达到顶峰。

终于，昏昏沉沉中不知道骂了某盐alpha上百还是上千次，在不知道到什么时候，空气中霸道的腥辣酒气被浓郁的清爽微腥海盐味代替。

虽然也不咋好闻，但总比一直被酒味熏着舒服。

在想起闻燎的信息素就是海盐后，温渡州彻底放松下来，但愿，教授过来能直接收了小幺吧。

而脑中一闪而过发现秦淮情况不对的端倪，也随着昏迷陷入思想的深渊里。

秦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一阵剧痛后，alpha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却变了。

不是狭小拥挤的热闹人堆，取而代之，是大片白炽的刺目阳光，脑袋被摁在地上只得看见的少年黑皮靴。

双膝跪地，细细小小人养草苗像一根根排列紧密的毛针刺磨着碰地最要紧的膝盖骨，瘙痒得刺挠。

双臂被两双手分别缚于后背，一双一只，大手控制在刚好够困住秦淮的力度。

而没留给秦淮捋清楚情况，alpha的下巴被三根没多大力，却修长白皙的手指死死掐住。他被用着力道往上头抬。

阳光太刺眼了，秦淮一瞬间根本看不到这人是谁。

清澈略微稚嫩的少年音响起，alpha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逐渐适应光度，秦淮终于看清了那个可以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青涩少年。

白菏笑着，他乖巧地卷着温和友好的笑意，一双漂亮的深似墨的褐色眼睛中却没有一丝温和情绪。

秦淮一开始看不清，而到现在，似乎又清晰了。

“你就是我的弟弟？你好呀，我叫白菏，你是秦淮，对吧？”

那眼神里夹杂着惊奇，好奇。

同样，还掺着厌恶，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