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万幕起

“近日，考古学家在庆安省中湖县鳞泉镇的考古发掘有了新的进展。于遗址西侧，专家发现了一根距今大约一千年的疑似人类的肱骨......”

……

妖怪、怪物、野兽……

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闷，胸口似有沉石压在上面，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睁开眼睛，映入眸中的即是一张熟悉的脸。唉，这孩子，又趴在我身上睡觉了。抚了抚那柔软的毛发便捏捏脸颊唤他醒来。只见面前的人揉揉眼，打了哈切又迷迷糊糊地点了点脑袋，片刻后才终于从我的身上翻了下去。

灿阳归天，轮回伊始。人们与往常一样，外出务农、捕鱼、交易。可我们不同，每日躲在阴影中，沿山林小径走在不知通向何处的道路上。可怜呐，突然就被天宫的神仙们降了罚令。

那日，我和喜儿都与往常一致下田耕作。临近归家时，见他不慎摔倒原想嘲笑一番，但见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起身的想法。怕是摔伤了，我便连忙过去搀扶。

却见他双目无神，身体紧绷着，双手如冰般寒冷，半张的口中流下几滴黑血。可惜自身不通医术，只好背上喜儿向医馆奔去。

“脉象平稳又无外伤。怎会这样？”

“兄长，我好难受……”他叫苦不迭，我回头想着安慰安慰他，却发现他的双手已经成了毛绒动物的爪子，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起身远离甚至转身跑走。未等我回过神来，只闻身后一声惊呼，那大夫从凳上摔了下来，指着我大喊妖怪。我低头查看，才发现我也变成了那副模样。

“抓住它们！”“一定要宰了那两个晦气东西！”“跟紧了！”“苍天啊，为何要这样对我们。”……

这是一场永远无法遗忘的逃离。

身后的乡亲们正持着锄头或木棍追赶我，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可脚边飞来的碎石不断、身后的叫骂声不绝，我们只能奔跑，不断地奔跑。

许久后，我们逃上村旁的小山，仗着山中虎豹的威风成功甩掉了身后的人，但变换了身份的我们如今不知所措。躲在废弃的木亭中，蜷缩着，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合适离开矮山的夜晚降临。

溪水如镜，它将我等的面容照印：纯白的狸奴外貌、浅红的鼻、宝蓝的瞳；玄青的狸奴外貌、墨色的鼻、鎏金的眸。我手掩着左脸的毛发，久久不得平静。

临近酉时时，我们听到身后有动静，便小心走去扒开树丛瞧了瞧。动静来自一队抬轿人，它们戴着面具，头顶一对素色大耳，步伐极轻，唯有脚踩干叶时才会发出些许动静。

突然间，队伍止步不前，在前头引路的那位转身向轿子走去，片刻后，祂似从轿内接过了什么东西，点了点头，随后向此处看来。

见状，我急忙将喜儿的脑袋按回草丛中，但祂好像早就看到了我们，脚步声正向这移动。我亮出利爪做好了防御准备，可声音只在身前响了响，随后就远离了。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我们才敢探出头来继续观察。轿队已经不知去向，路面只剩流风玩弄后的一团乱。

“哥哥，这有东西。”顺声望去，一卷短小的竹片正躺在喜儿的手中，依稀可见几根长长的白色毛发被压在里面。小心地打开查看，只见内部写有三字：

「南妖聚」

夜深时，我与喜儿离山归家，那时的沿路风光仿佛被不该存在于此刻的烈阳照亮，一切都像是在田间的一场梦。

尽管脚步再慢，这路依旧会走完。我瞧见娘正站在院门口观望，她正等着她的孩子们归家。正想告诉喜儿不要吓着娘，但他早已不在我的身后。他不顾摔倒的风险从坡上跌跌撞撞地奔向了娘，而娘见他那模样自然是怕的，慌慌忙忙就跑回了家中关上了门。喜儿还像个幼童一样，一声声娘地唤着……流着泪无力地拍打着门板。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在商议后，我们决定暂时离开村庄，躲在深山中。一切都太突然，仿佛一场闹剧。「妖怪」，这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中的生灵竟这样成了我们。真是……

思绪突然被中断，那小子正摇着我的身子讨要今日份的早餐。无奈啊无奈，只得起身带他去寻些山中野果勉强饱腹。

目的地还是那猜测中的南方，可究竟到何处才能停下脚步？一切皆是谜团，一切仅有谜团。

我们被大家所弃，只能背过身去，掩着面做他们所说的妖怪。真是五味杂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