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隐忆江
眼前一片漆黑,但为何又能看清五指?四周无人,却又似乎有声音传来。集中精力想要听清,突然被远处的光亮打断了动作。
手臂下意识地遮挡,但这闪烁的光芒仿佛能穿过躯体。瞬间内,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震飞,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体好像化作了尘埃。
他惊醒,庆幸这只是一场噩梦。
“您终于醒了。”此刻已是残月当空。追风将自己的手偶别在了腰间,上前扶起了陈庆。陈庆疑惑地看了看追风,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啼鸦」的摆渡人追风,还请多多指教。”答到。陈庆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秉枝在哪?那群妖怪呢?”
“那些妖怪已经逃走了。秉枝的话,被「啸川」的江将军逮捕,现在应该是在牢狱中了。”追风暗里耷拉下了耳朵,走过去想要将仍在熟睡的陈喜背起。
“是他自作自受。”陈庆率先一步将陈喜背了起来,“我来吧。”
追风闻言,一叹,“我认识秉枝,他为那群妖怪办事也是不得不为之。”陈庆顿了顿,疑惑地追问道:“有何隐情?”
追风低低眸子,边走边说:
那群妖怪应该是坯帮的人,正如其名,它们大部分都是「坯子」,受过一些训练就洋洋得意地扬脑袋。被四象打击的它们不敢在城内做山大王,就跑到了这里撒野。
四处抢掠,滥杀无辜,这都是基本操作。而秉枝正好是其中的受害者。我与他是一村的人,因为离得很近,所以经常窜门。那日,坯帮初次攻村……
“抓着别人的把柄发出入伙邀请,你可真是不要脸啊。”跌坐在地的秉枝抬手擦着嘴角的鲜血,冷笑道。
“若你不答应,咱可就会多一条刀下魂。哦不,是两条。”
“嘁……我入伙,但你们得放了我弟弟。”
那帮家伙闻言,一个个都捧腹大笑,“好好好——我们放了他。”一妖走到秉幸身旁朝着他的腹部就是一击重拳,随后迅速将一枚暗红的药丸强塞进了秉幸口中,捂着唇,直至那药丸被绝望地咽下。
片刻后,它们将兄弟二人带走,而在不远处,追风正躲在储物箱中。
“为何不去报官?妖城内应该有官府吧?”陈庆疑惑地问道。
“有报过官。但为何没能降住它们嘛……你们看到「无边江」就明白了。”
月落,二人拉开最后几棵榕树的气生根,一栋简陋的小屋宇便现在了眼前。追风领陈庆入了房,内部只有几个小房间和简单的家具,外部也仅有四个铜风铃和一个写有「云渡崖」的牌匾。
“追风,这里是?”将陈喜放在炕上后陈庆小声问到。
“如你所见,这里是「云渡崖」,是我们「啼鸦」的送客点。”追风寻来一根金绳系在了陈喜的手腕上,又将另一头系在了陈庆的手腕上,“过了「无边江」再解开,它能保你们安全。”
“对了,您身上的那支笛子是何人赠予的?”追风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指了指陈庆腰间的笛子。
陈庆回答道:“是一位叫犹哉的妖赠予的,不知你是否认识。”追风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许久后,金阳初升,云雾来。追风带着陈庆来到了「望岸亭」旁并从亭中取来了一枚木埙递给了陈庆,“吹响它。”
“我听犹哉兄说这木埙是呼唤摆渡人的,而此刻做为摆渡人的你就在我的眼前,为何不能直接出发?”陈庆疑惑着看了看木埙。
“木埙之所以能呼唤摆渡人,是因为木埙的功能其实是让摆渡人保持头脑的冷静,顺带还有指明方向的作用。”追风解释到。
语毕,陈庆将背着的陈喜往上颠了颠,随后吹响了木埙。毫无美感可言的声音传入了追风耳中,追风抖了抖虎耳,无奈地笑着:“或许之后得让山君把木埙换成大鼓之类的东西。”
声散,雾聚,云海现。乌篷,长桨,舟缓行。听,何人在此哭泣,何人在此欢喜。瞧,何物在天腾舞,何物在水翻旋。闻,何味如此苦涩,何味如此甘甜。如此,千回百转……
忽然间,眼前的景象支离破碎。慢慢地,逐渐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似乎只有灵魂在空中飘浮。
一片漆黑的世界开始出现一些光亮。那是什么,是星辰吗?陈庆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它,但在这念头刚诞生时就被什么拽进了何处。
再次睁开眼时四周都是骇人的残骸与不灭的烈焰。视野中央,一具尸体突然开始抽搐,那人咳嗽着爬了起来,双手毫不留情地撕挠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有火在身上燃烧。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那人发了疯似地朝陈庆爬来,但陈庆无法动弹,只能亮出利爪与牙试图震慑对方。
越来越近,直至那人倒在自己跟前化作了灰烬。
额间发凉,呼吸终于得到放缓。一个眨眼后,天地大变,眼前的景物变成了被浓雾包裹的水面,不远处正闪烁着漆黑的光亮。
陈庆不敢再随意行动,他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思考,但没过多久身体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缓慢穿过。抬头一看,那黑光闪烁得更是猖狂,逐渐有风从那处吹来,且越来越猛烈。他抬臂遮挡,却被一阵冲击击中胸脯,震倒在地。
睁开眼,竟又变了一个景色。坐起一看,陈喜正躺在自己身旁,船尾还有一对洁白的毛茸茸的腿。
“嗯?您醒得好快啊。”熟悉的声音传来,“您可以再睡会,到达对岸时我会叫醒您的。”
“刚刚……嘶,头好疼啊。”头部的阵痛过后,陈庆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无边江」有妖怪们的记忆,不必太过在意刚刚的‘梦’。”追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视着远方。船只就那么悠闲地在水面漂荡。
海豨伴船同游,片刻后就离去了。
不久后,追风听见一首毫无美感的曲子,他笑了笑,摇着长桨将小舟驶向了那里。
蓝鲸跃,一吞浓雾。鼓声来,妖灯千燃。
“我们到了,妖都——「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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