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长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洛林带着韩谦出了茶肆后，来到一家成衣铺子。

“老板娘，我来取衣裳。”洛林一进门就冲着柜台后面张望。

“好嘞。”柜台后面的中年妇人应声抬头，看了看韩谦，又道：“是给这位公子做的衣裳吧。我家那口子说，光看料子，就知道肯定是个俊秀的公子。”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从柜台下面取出一件柔蓝的暗纹织金直䄌递给韩谦。

“公子可以去里间试试，哪里不合适的话还可以改。”

“好，多谢。”韩谦接过衣服，对一旁眼巴巴的洛林笑了笑，转身进了后边的里间。

“小林，你看。”不一会，韩谦就从里间出来了。

“哎呀，小公子你眼光真好，这是你兄长吧，你看这衣裳多合适，尺寸刚刚好，一点儿都不用改了。”

“呃……哈哈，是啊。这可是我兄长，他的尺寸我能不知道么。”洛林讪笑，偷偷瞧了眼韩谦，却见他还在一直瞧着那衣裳，也不知是想看出个什么花来。

“好了，兄长你就穿着别换了。咱就穿着这去吃饭。”洛林跟老板娘结了剩余的银钱，带着韩谦往外走：“我还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汤面做的不错，你要尝尝么？”

“敬之？”

“……”

洛林转头看着旁边的韩谦，就见他虽然一直在跟着自己走，但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兄长？”

“……”

洛林咬咬牙，凑到韩谦耳朵边叫他：“哥哥！”

“嗯，怎么了？”

“韩谦！你想什么呢？”洛林有些脸热，他没想到叫半天都不回神的韩谦，居然还真的应他。但看着人悄然漫上红晕的耳朵，心里酸酸甜甜的。

韩谦看着他，突然抬手揉了揉洛林的头发，“我在想你······是怎么挑到这么好看的衣裳。”

“......那是我眼光好，一下就看到了。”洛林拍开韩谦的手，别过头去。韩谦怎么这样说话，他现在都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亮亮的，像一汪湖水，里面只倒映了他一人。那水面涟漪，满是能将他淹没的温柔，但却也是他梦寐以求的模样。

“嗯，谢谢你的衣服，我很喜欢。”韩谦对洛林笑了笑，在他有些清冷的脸上宛如冰消雪融。他看的出对方有些不自在，转而走快两步，留下一个背影：“走吧，去吃面。”

洛林回味着韩谦的笑，觉得他是真的很高兴。同时他又感受了一下头顶依稀还残留的温度，觉得心好像又跳的有些快了。

“真好”，洛林低下头，小声嘀咕着。

“什么？”韩谦问道。

“没什么，我说就在前面那个巷子里。”洛林小跑两步，拉着韩谦的袖子朝那边走去。

······

吃过暖和的汤面，洛林非要送韩谦回去。

“还是我送你吧。”韩谦有些不赞同的说到，洛林看着小小一只，他总怕有人拐了他去。

“不行，你听我的。毕竟你马上就要走了嘛”，洛林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了。

“走吧。”韩谦摇摇头，不再推辞。到底洛林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段时日了，是他多虑了。

······

一盏茶后——

“好了，到了。”

两人走到小院前，韩谦回头看着身旁比他矮一截的洛林，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

“嗯，那你早点休息。”洛林这次没拍开韩谦的手，“后天我去城外送你。”

“好，多谢。”韩谦收回手，勾了勾唇角。他站在小院门前，看洛林慢慢往巷口走去。

而在洛林转过巷口一瞬，韩谦没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挑起扁担，不远不近的跟在洛林后面。那男子相貌平平，只会在行动间偶尔露出脖颈处的一角刺青。

后日卯时，城外。

韩谦牵着马出城后，果然在不远处的长亭旁看见了独自等待的洛林。

“你什么时候来的，冷不冷？”韩谦不知道洛林在这等了多久，有点懊悔自己应该早点出门。

“不冷，我也是刚到。”洛林看见他，咧开嘴笑了笑。但韩谦总觉得他笑得有点勉强。

“没事，我不是答应你中秋会回来么。”

韩谦看着洛林笑，总觉得有点刺眼。他抓着洛林有些冰凉的手，脑子一热，回过神来时已经将洛林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不信，你之前还说要待一个月呢。”洛林伸手回抱住韩谦，声音低低的。哥哥的怀抱还像当年那般温暖，让他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

韩谦突然觉得他有点舍不得放开怀里小小一团了。他想了想，松开洛林，解开腰带上挂着的祥云玉佩，在手上加了点内力将玉佩掰成两半，递了一半过去。

“这个给你，乖，等我回来。”

韩谦看洛林收下了玉佩，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走了，我给你写信。”

他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带起一串薄薄的烟尘飘散。

“哥……”

洛林看着远去的背影，又狠狠地补了一句“你最好回来，你要是再敢不回来……给我等着。”

韩谦坐在马上，那声轻飘飘的“哥”远远的飘进他的耳朵里，又在他心底狠狠地砸了一下，好像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哈哈哈哈······”他朗笑出声。那一瞬间，他终于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再也看不清了。于是他快马加鞭，终于赶在黄昏前到了下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