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七章

男鬼的眼神里满是悲切，一张清秀的脸一眼就能看出大概只有十七八岁。

逢晓看见这人第一眼心里就想：这跟回忆幻镜里的也不一样啊。

正疑心是不是夏竞找错鬼了，却听到男鬼开口。

“瞳瞳，你为什么不看我，你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吗？”

刘招娣嘴巴被符纸封住了不说话，却也不肯睁开眼看他。

“幻镜里这鬼不就是个小孩子吗，只有七八岁的样子，鬼还能长大啊？”逢晓偷摸地问林忍冬。

“也不算长大吧，有钱能买到一切，这算预支了以后的样子，毕竟有的鬼死的时候太小了，不投胎谁也不想顶着婴儿的身份活那么久。况且有的鬼也需要谈恋爱的嘛！”

“烧的纸钱吗？那我没人给我烧纸钱，我怎么办！？”逢晓都能想象到自己以后上街乞讨的景象了。

“……你不是正在打工吗？老大也没人烧纸钱。”

她这么一提，逢晓又想起来在地府的时候觉春来一脸难过地说自己早就死了的可怜样儿。

“刘招娣，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不跟好朋友好好见面呢，是觉得自己现在不好吗？”

觉春来一边说着一边勾手收回大部分符纸，只留下一张限制她的行动。

大概是男鬼的目光有实质，失去了符纸的“保护”，刘招娣被迫睁开了眼睛，却闪躲不去看他。

“你管我呢！”

只是开口怼觉春来。

夏竞走到觉春来旁边，递过一张纸，逢晓从面试的时候看过那张“善恶评估”之后对这类纸很敏感。

因此瞥一眼就看到了这张纸一分为二的内容。

男鬼名字叫张文，纸上内容分为生前与死后。

详细的逢晓没看清，但是最后一行的投胎评估上清清楚楚写的：此人生前死后无重大罪行，可投富贵之家。

“我是管不了你，但是张文怎么也算陪你长大的半个哥哥吧，他总该能管你吧？”

张文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对于刘招娣而言就好像是什么噤声咒一样。

无论刘招娣怎么逃避，所有事情都被摆在明面上摊开了，她也不得不面对。

“他们对我不好，我难道不应该报复回去吗！”此时此刻，刘招娣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要求家长帮自己讨公道的小孩子一样带上了哭腔。

“你可以恨他们，甚至可以报复，但是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这样子你真的会消失不见的。”

逢晓注意到刘招娣的身形越来越浅淡了，真正显现出一个灵魂的样子了。

“她刚刚打破防护罩用了自己的一截灵魂，不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打破的。”林忍冬很急于证明自己的防护罩没有那么脆皮。

“我不在乎，”刘招娣掉了一串的眼泪，“哥哥，我真的不在乎那么多，我现在就想让他们都去死。”

她好像陷入了什么死胡同一样，不管不顾，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个结果。

“我们会帮你。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有自己的律法，活人就该接受这个社会的法律制裁，死人在地府也有自己的规矩。”

觉春来眼睛直看着她，让她觉得这个人似乎都要把自己看穿了。

她想说好，她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报仇，没有那么想要牺牲掉自己未来的所有可能性去换这三个烂人的命。

但是她听到自己在说：“你们都去死吧。”

那一刻清醒的自己陷入混沌。

“我根本不是要这么说的！”她大喊，但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逢晓看见刘招娣的眼睛上一秒还清明着，甚至要张口答应觉春来了，下一秒周身的怨气又暴起。

“你们也来陪葬吧。”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死尸一般的微笑。

明云清晰感受到这个村子的怨气全部都在往这里冲了，而刚刚被打散的魂灵加速聚集在刘招娣的身后。

刘招娣的身形更淡了一点，但是能感受到身后那群黑影的怨气更强大了一点。

根据她用自己的灵魂打破防护罩这件事，逢晓已经能够举一反三了，现在的情况无非是她又用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加强了其他鬼的怨气。

只是其他鬼无论怎么加强，都只是低阶的鬼，为什么不干脆把怨气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呢？

“不对。”

觉春来看着这个阵势，这么多的鬼魂，这么重的怨气，绝对不是刘招娣这么一个小鬼能调动的。

“她不是用自己的灵魂当做媒介调动，而是把灵魂的一部分‘献祭’给了别人，由别人来调动的。”

“有人在背后帮她？”林忍冬问。

“或许不是帮，是在控制她，控制她来吸取这个村子里的人的寿命。”觉春来说。

“你们当圣人当的好呀，嘴皮子一碰就能让我们放下恩怨了，当你们身历其境时也能这么轻松说出这种话吗？”

刘招娣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

四周已经不是瓷砖都碎了好几块的旧房子了，在一片枯黄的土地上，逢晓身边出现了一群小女孩在给自己擦药。

“你这真的是自己摔的吗？”一个小女孩指着她腿上的一片青紫问道。

逢晓看着那条瘦瘦的布满伤痕的腿，想说什么，但是身体却怯怯地开口：“是我自己摔的。”

“好吧，”女孩重重叹了口气，“如果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们，我们一起去打他们。”

说罢又继续给她涂药，涂药的过程中逢晓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女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头上往不远处河边扔石子的刘招娣，也是十几岁的模样。

而其他女孩子也有面熟的跟黑影大军里相似的面孔有好几张。

这群人里大概只有给自己处理伤口的这个人大一些，应该有十七八了。

“这样就好啦！”女生涂完碘伏就算大功告成了。

“回家吧。”

逢晓感受到“自己”摆动了手臂说了再见，等一部分女生走了之后，自己好像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

她看到“刘招娣”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不是姐们儿，怎么老盯着我啊，我寻思我也没打你啊。

逢晓生无可恋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