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挑衅

子期一直在墙下守着，瞧见姜谷雨这么快便回来了，还觉得奇怪，又瞧她已跨上了墙却停住了，不知和墙外的什么人在说着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丞相府的二小姐夜里爬墙，这事要被传出去，她以后怕是在丞相府里待不下去了。她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在和谁说话？”

姜谷雨回头向墙内道了声：“熟人。”

说完，又继续转过头和外面的风亥说起了话：“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酒肆喝酒。”少极笑着看向她，瞧她骑在墙头的样子，突生了逗弄她的心思：“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丞相府内除了子期，姜谷雨与其他人皆有着一种疏离感，可是在军营里的那两个月，少极与风亥对她很是照顾，姜谷雨竟与他们更亲近些。

姜谷雨还未回答，院内的子期已经急得不行了：“小姐，外面到底是谁？”

“是少极和风……”刚说出口又觉不妥，便又改口说了句：“是少极和三公子。”

子期听完姜谷雨的话，神色松了一松。

少极问姜谷雨要不要去喝酒，这本是说笑，未想姜谷雨竟一口应了下来，转头和子期交待了一下她晚点回来，便又跳下了墙。

入都城这么久，姜谷雨认识的人屈指可数，现在好不容易遇到认识的人，便自然心情舒畅，将官家小姐当做什么不当做这些顾虑都抛之脑后了。

这下便轮到少极傻了眼，望着风亥说不出话来，风亥却像看热闹般，一点也不在意：“你邀的客，可看着些，莫让她走丢了。”

少极瞧着轻快地跟在风亥身后的姜谷雨，忍不住打了打自己的嘴：“多嘴。”

去酒肆的路上，他瞧见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便随手买了一个给姜谷雨，让她带上。姜谷雨也没多问，知道少极有他的考虑，便依他的话带上了。

她本就只是想逛逛，戴不戴面具没什么要紧。

到了酒肆后，少极与风亥两人喝酒谈着天，姜谷雨便趴在窗边看着街道。

在都城生活了一段日子，姜谷雨知道这里的人大都很讲究，便如丞相府的仆人，对于衣食住行也会挑上一挑。姜谷雨便曾听到他们在闲时谈论哪个铺子的衣裳好看，哪个铺子的衣裳料子不行，不值得买。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禁在想，在都城这样繁盛的地方生活的人，会不会想到遥远的大尧边境上，村民们会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呢？

许是不会吧，就如她以前也不会想到，原来都城的生活可以这样奢靡。

酒喝到一半，少极犯了馋，想吃元酥铺的糕点，便一个人去买了。

谁料少极才刚走没多久，便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这不是三公子吗？”

这话一入耳，姜谷雨便觉得来者不善，或如见到熟人，或如纯守礼交，说起这话来都不是这样轻佻挑衅的语气。她转过头去，恰见一名华裳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华服男子，瞧着也没什么好神色。

风亥脸上神色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对来人微微点了点头。

“三公子好兴致，白日里在朝堂上被陛下训斥了，现下还能在这悠闲地喝酒。”来人进了屋后，便自行寻了个位置坐下，还面带轻佻地瞥了姜谷雨一眼。“还邀了佳人相伴。”

白日里，公启帝在朝堂上问了风亥关于长史之位的看法，风亥却回不出半句话。风亥虽一直上朝，但对官位选人一事却从不参与，多是大公子与五公子有意见之争。风亥答不出来话，这事情本没什么，谁晓得公启帝却怒了，斥其愚钝，不懂政道，身为皇子，却不将心思放在国事上，亦不能为国出利策，实为废物。

“好酒不可辜负。”风亥只应道，继续喝着酒，似是压根没把来人的挑衅放在眼中。

刚刚的话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让那人的脸上现了些恼色：“陛下虽斥你为废物，想来也是为你好，乃是希望三公子能勤学些，而不是”说着，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姜谷雨身上：“而不是将时间用在与佳人幽会上。”

“你是什么人？”风亥是大尧国的三公子，在姜谷雨眼中是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的人。姜谷雨有些不解，为什么别人可以对他这样无礼？她一直是感激少极和风亥的，是他们将她带到了爹爹身边，还愿意教她认字，现在瞧见别人这样对风亥，心下自生出厌恶来。

她哪能明白，这都城虽繁盛无双，但亦是个唯利重权之地，风亥无母族势力支撑，又不受公启帝喜爱，他能安然活到今日，也是经历了许多不易的。

姜谷雨这一问，让局面有些尴尬。

此时挑衅风亥的是桓襄公的二子苏仪，桓襄公势大，是风瑾和风络生母怡妃的堂兄。苏仪从小受尽宠爱，养成了目中无人、专横霸道的性格。风亥虽是三公子，但因着无宠势加身，苏仪也是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他相信风亥不会把自己向他找茬的事捅出去，捅出去只会让公启帝更觉风亥无能，况且没有证据之事，他喊个冤便成。说起人证，他身边能作证的人还更多一些。

苏仪瞥了眼姜谷雨，觉得有些失了颜面，却将气撒到了风亥身上：“三公子的人这般不懂规矩吗，随意插话？”

姜谷雨觉得苏仪这话说得奇怪，便回道：“我不过是问了你是谁，怎么算是不懂规矩？这酒肆的小阁本来就是为了给酒客清静而设的，你不请自来，难道就是很懂规矩吗？”

她这话噎住了苏仪，亦让他心中生了怒气，正要发作时，风亥却开口了：“这是桓襄公家的二公子苏仪。”

他又转头对姜谷雨道：“你和店家说声，让他多上碟小菜。店门口的小摊上不是有很多小玩意吗？你可以去看看。”

姜谷雨知道风亥是想将自己支出去，她瞧着屋里的人，有些不放心，但风亥已开了口，她也不好驳了他，否则只会让他更加面上无光，便乖乖地起身离开了小阁。

姜谷雨和店家交待了之后，没有依着风亥的话去摊上逛逛，而是有些不安地在小阁不远处徘徊着，心里想着，若是那些人当真动手欺负风亥，她也好过去帮忙。

过了一会，小阁的门打开了，姜谷雨快步往前走去，想去看看风亥，却见苏仪正骂骂咧咧向她这边走了过来：“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陛下不喜他，说不定哪日就将他贬为庶民了，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句有娘生没娘养的话一下子冲进了姜谷雨的脑中，虽知道这句话不是骂她的，可她心中仍旧升起了腾腾怒火。她想起自己年幼丧母，虽得周叔照顾，但也曾被人骂过这句话。

便是来到都城后，她也被风代觅指责过娘亲没有好好教养她，她当时心中委屈愤怒，不顾姜守在场，顶撞了风代觅，被她惩罚关进了衣柜中。衣柜中又黑又暗，让她想起了及与村的地窖。她害怕极了，哭求着姜守放自己出去，姜守却也说她不该顶撞风代觅。

而风代觅似乎找到了她的短处，后来又借着理由关过她几次，每次她都怕自己挨不过来。

现下，苏仪的那句话点燃了姜谷雨的怒火，她什么也没想，瞧着走近的苏仪等人，上前一步，狠狠地推了苏仪一下。

姜谷雨从小奔走于山野打猎，手劲不小，苏仪也未料及她的动作，被她一推，便没站稳，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不许你这么说。”

苏仪被这么推了一下，摔得有些懵。

“哪来的没教养的丫头。”与苏仪一起的一名蓝衣男子指着姜谷雨骂道。

姜谷雨并不怕他：“你最好大声嚷嚷，让大家知道桓襄公家的二公子弱不禁风，今日在大街上被一个丫头推倒了，看谁比较丢脸。”

苏仪此时已经起身，怒气冲冲地便想对姜谷雨动手。

“住手。”

有两个声音同时传来，一人是风亥，一人是刚买了糕点回来的少极。

方才姜谷雨推苏仪时，风亥便已经出了小阁，姜谷雨这的事，他全瞧在了眼里。

苏仪要打姜谷雨的动作确是止住了。他瞧着提着糕点慢悠悠地走过来的少极，恨恨地看着姜谷雨，有些不情愿地将拳头收了回去。

少极走到几人面前，将姜谷雨挡在了身后，眼刀扫了一圈，声音冰冷：“客气点，小心我揍你们。”

少极这话一出，对面之人瞬间露了几分怯色。

他们对害怕少极，也不无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