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求符
“小姐,该喝药了。”
子期端着药进来时,姜谷雨正坐在床上,歪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从子期手中将药碗接过,一饮而下,药汁极苦,她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有时候,子期很难相信,眼前才十三岁的人,竟这样沉稳。
“小姐,吃颗蜜饯吧,解苦。”见姜谷雨把药喝完,子期急忙将蜜饯递给她。
姜谷雨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蜜饯,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少极和她说过,阿普山的红枫很是好看
“听说阿普山的红枫很好看。”她腿被打断,自是不能去看了。
子期怕姜谷雨觉得伤感,忙道:“落阳山上多梅,到了雪落枝头的季节,白雪红梅便是一绝佳景色。阿普山的枫叶虽好,但落阳山的红梅与之相比也不会逊色。待红梅花开,我陪小姐去落阳山走一趟,那景致定不会比阿普山的差。”
“嗯。”姜谷雨应了一声,笑着道:“今个天气好,你扶我去院子里晒晒日头吧!”
子期仍记得那张弓被劈坏后,姜谷雨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很久,也不让她进去,便是连来给她瞧伤的郎中也被挡在了门外。后来,她和郎中终于进了屋,那张弓已被姜谷雨用布包好。
郎中给姜谷雨瞧后,说是腿骨裂了,得好好养着,治伤时,姜谷雨满头大汗,疼得眼泪直流,却是一声都没吭。看完伤后,又自己仔细向郎中询问了伤势状况,要注意些什么。送完郎中,姜谷雨便让她找了个盒子,将残弓放进盒中锁了起来,又将盒子放进柜中锁好了。
自那事以后,子期再没见她笑过,心里担忧着,现在姜谷雨笑了,还说要去晒太阳,子期自然欢喜。
在院内张罗了张藤椅,子期便把姜谷雨扶了出去。
姜谷雨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好似回到了及与村,那时候,她也会经常这样晒太阳,或躺在院中的椅子上,或躺在山坡的草地上。
真奇怪,以前的日子那么苦,她为什么还总是会想起呢?
似是有人来了,子期去与来人说了话。姜谷雨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只听见子期的脚步远了又近了。
“老爷刚刚差人送了些补品过来,说您吃了身体好得快。”
“嗯。”姜谷雨应了一声。
子期兴冲冲地将补品领了进屋,姜谷雨将手臂放在双眼上,在院中打起盹来。
记得初入府时,爹爹对她一点点的关心都能让她开心上好几天,然而现在,这样的关心之举在她心中却掀不起半点波澜。便如风代觅所言,姜守并没有真的要帮她。
出事当日,姜守便来看过她了。
“萧嬷嬷确实该死,按理来说,她伤了你,应该把她乱棍打死才对,可她跟了夫人多年,又不是故意的,若真打死了,夫人必定伤心。不过你放心,爹爹已经罚了她,她身上的伤现在也不轻,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也算替你出口气。”姜守看着她的伤,道:“夫人行事虽过了些,但本意是好的。女子使弓确实不像样,你还是多放些心思在诗书礼仪方面,增长才情才好。”
“可是,那张弓对我很重要。”她望向姜守:“若真的不想让我使弓,叫我收起来便是,为何要直接毁了我的弓?”
“再重要也不过一张弓而已,你何必如此护着,你当向前看,不要留恋过去。事已至此,你还要如何?”
她失了那张周叔给自己的弓,心中本就悲愤,然而姜守一番话,却是让她的心一寸寸地凉了下来。
她要如何?她能如何呢?
再看向姜守时,她脸上挂了笑容:“爹爹说得对,人应当向前看,这件事爹爹作主即可,我都听爹爹的。”
她的性子本是薄凉,那颗心冷却之后就再难热起来了。
打完盹后,姜谷雨又让子期把案桌的笔墨拿了出来,她从风亥那里要了不少字帖,正好趁这段时间养伤把自己的字练一下。子期去房中拿笔墨时才发现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便说要去街上买些新墨来。姜谷雨便只得让她先拿些书来给自己看,在这里等着她。
子期出门刚买完墨,便碰见了少极与刘克。
少极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姜谷雨,不知道她近况,现在瞧见子期,便忙着叫住她:“你家小姐怎么样了,腿好了没有。”
子期笑道:“谢小少将军关心,小姐的腿是伤着了骨头,哪有那么快好!不过这段时间都有在敷药,已经消肿了,只是要出门还得再养些时日。”
“好端端地怎么会伤着了骨头。”少极心中生疑,以姜谷雨的身手,即便在府中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至于把骨头摔断。
子期见少极生了疑,怕他继续追问,便道:“许是冲撞了什么邪祟吧,得了空,我得去天来山的云台庙里给我们小姐求张平安符才好。”
“不用得空,我们小少将军恰好要去那里,顺便帮你家小姐求一张就好了。”刘克突然说了一句。
子期惊奇道:“小少将军什么时候开始礼神拜佛了?”
“不是我喜欢,是榛妃娘娘喜欢,前些日子我托云台庙的玄习大师帮我抄了经文,约好今天去拿,现在正要去取了拿到宫里孝敬娘娘呢!”少极说着,看向子期篮中的新墨:“这是给你家小姐买的?”
子期点了点头:“小姐说趁这段时间不能动,好好把字练练,家中的墨用完了,所以我便出来买一点。”
刘克道:“你家相爷和大小姐都喜欢弄墨写字,府里肯定有不少库存,怎么又费功夫跑出来一趟?”
“府里的库存没多少了,而且大小姐的生辰马上要到了,说是要请一些闺门小姐来府中写诗做画,那批墨是大小姐要用的,我便多跑几步也没什么,二小姐还等着我回去,我便不在这多待了。”
子期刚走,刘克便自顾嘀咕起来:“姜二小姐在济房山受的伤才刚养好,现在又断了腿,真是时运不济,是该好好替她拜拜。”
少极瞧着他,眯了眯眼,照着他的额头拍了下去:“你很关心她啊!”
刘克揉了揉被打红的额头,跟着少极的步子继续往前走:“自从上次济房山一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姜二小姐了,平日里我便觉得这小丫头挺有趣的……”
“有趣?”少极打断了刘克的话,“怪不得你刚才那么热心地要帮人家求符呢?”
刘克止住步子:“天地良心,我这是想帮少爷你啊!我说的是让少爷你去帮她求符。”
“帮我什么?”
“自从少爷你听说姜府二小姐的腿受伤后,就天天记挂着这事,难道不是……”
少极再次打断刘克的话:“当初是我把她带到都城来的,也不知是对是错。况且平日里我和她聊得来,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我才记挂着这事,要是你受了伤,我也定是天天想着你的。”
“呵呵”刘克笑了一声:“少爷真爱说笑。”
两人一路去了云台庙后,先找了玄习大师拿了经文后,又去主庙那里求平安符了。
风络打了个哈欠,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身旁的风瑾。这大冷天的,没事跑到天来山干什么,来便来,还非得拉着他一起来。
乘着车辇,晃晃悠悠到了云台庙,风瑾下了车,却是先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一处。风络随着她的目光所至望过去,瞧见了站在主庙外晃荡的刘克。
这下,他知道风瑾为何而来了。
平安符刚拿到手,少极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笑:“你什么时候转性求起平安符了,小少将军对这些事物不是向来不在意的么。”
少极听见这声音,只觉头大,他侧身过去,望向来人,果是风瑾与风络,这对龙凤胎,还真是时时待在一块。他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哟,两位也来这云台庙礼佛吗?真是巧了。”
风瑾没有接他的这句问,而是望向他手中的平安符,道:“你怎么求了两个平安符?”
少极将符揣入怀中,道:“我乐意。”
风瑾的神色却开始晦暗不明:“你不戴这东西,是要送给别人的。”
少极却不答她,只道:“上次秋猎过后,听说你宫里有个宫女被你杖毙了,一个大活人说死就死了,真是可惜。你呀,今天来这是来对了,真得好好拜拜菩萨。”
风瑾冷笑一声,想要喊住往外走的少极:“你上场杀敌无数,手上的人命可不比我少。”
少极停住脚步:“我在战场上杀敌,是为活命,是为护国,是忠义之举,与你可不一样。”想了想,他又道:“菩萨面前,声音低些,别冒犯了菩萨。”
说着,他对神像拜了拜,随即背着手昂着头跨着步子离开了。
刘克本坐在台阶上数着蚂蚁,瞧见少极出来了,赶紧站起身:“少爷,刚刚四公主和五公子进去了。”
“要你说,我自然瞧见了。”少爷有些烦恼:“你说这风瑾,平日在陛下面前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怎么每次见着我就没好脸色,连个表面和气的样子也懒得做。”
刘克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这女子的心思太难捉摸了。就说我那妹妹吧,经常好好地突然就和我翻脸了……”
说着,他突然闭了嘴,朝着少极身后行了一礼。
少极回头一看,原是风瑾与风络出来了,便也学着刘克,煞有介事地对风瑾行了一礼:“哟,二位动作好快。”
风瑾似是没瞧见他一般,昂着头直接往前走了。
少极朝着他们已经走远的背影挥了挥手:“下山慢走,小心路滑。”
风络回头看了眼少极,有些无奈地向风瑾抱怨道:“你若真中意他,求父皇下个旨,指婚不就成了。你是父皇唯一的一个女儿,父皇宠着你,一定会答应的。”
“谁说我中意他,你再乱说,看我撕了你的嘴。”风瑾停了脚步,抬手作势要动手。
风络往前跑了两步,道:“姐,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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