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礼物
这个房间在院子的最深处,只有一门一窗,今日阳光好,透着窗户射了进来,正打在地上的竹篮上,篮子里的黑色墨锭在阳光下微微泛光。
风亥将盆中的炭火拨了拨,向着面前垂首站立的人问道:“丞相府最近可有异常?”
子期恭敬地回道:“最近期门曹正来丞相府拜访过,一共来了两次,一次是本月十六,一次是十九,每次都是深夜时分。”
“曹正?”
期门曹正乃是太尉王洪门下,最近颇得圣恩,在官场上正是春风得意时。只是有意思的是,这王洪平日里与姜守,却是不大交好的。
而且太尉王洪似是有意支持大公子风仲入主东宫,曹正虽表面上随着王洪,但与风络那方的来往似也不少。
“可探得他们之间的谈话?”
对方摇了摇头:“每次都有人在门外把守,靠得近了怕被发现。”
风亥点了点头:“可还有其他什么发现?”
“姜守要为姜殊办生辰宴,说是她明年就要及笄,该许人了,今年若是不办,日后便不好在娘家办了。”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风亥:“这是我探听到会来此次宴会的名单。”
“哦?”风亥接过纸条展开,仔细端详了上面的人名,眉眼渐舒,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这份名单,有点意思。”
姜守倒是胆大,有了宴会这个名头,谁进了姜府都不稀奇,只是宴会上人多嘴杂,他也倒是不怕给别人瞧见。这宴会上不知道又有多少披着两张皮的人。
“宴会上,你多留意些。”
“是。”
风亥想了想,又问:“姜谷雨的腿是怎么回事?”
约莫是没想到风亥有此一问,她的脸上露出些微的诧异,但多年的生活经验让她立即将异常的神色收住了:“是被风代觅身边的萧嬷嬷打断的。”
这下,轮着风亥表示诧异了:“她的功夫不是很好吗?”
“风代觅带了很多护卫去,个个都是高手。她的功夫虽然好,但寡不敌众,自然斗不过他们。”不等风亥问,又道:“起因是风代觅不让她练箭,要毁了她的一张旧弓,她不肯,便与护卫动起了手。本是没什么的,只是她瞧萧嬷嬷拿着棍子打奴婢,便弃了弓来护奴婢,才被下了黑手。”
这些事情她没有隐瞒,即便现在不说,他日风亥问起姜谷雨,也是有可能知道的。
风亥没想到这事因一张旧弓引起,更没想到风代觅竟如此在意姜谷雨,为了对付她竟这么兴师动众,这倒不像风代觅的作风。又或许,她是在意姜谷雨的母亲。
与一个死人斗气,这倒像是她会做的事。
“这样看来,她对你很好,她肯为了那张弓与风代觅起冲突,却又肯为了救你舍了那张弓。”
子期提裙跪下,伏磕在地:“三公子放心,子期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风亥望着伏跪在地的人,嘴角现出笑意,问道:“你被打的伤如何?”
座下之人摇了摇头:“不碍事。”
“嗯,丞相府那边,你再仔细盯着些。”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下去吧。”
少极回到城里时天色恰好黑了下来,街上的商铺陆陆续续掌起了灯,现在天色晚了,只能明天再去趟宫中送经书。
他在街上溜达着,正巧瞧见风亥从兵器铺中走了出来。这段时间陛下交待了一些事情给风亥办,虽不是什么大事,却甚是繁琐。风亥都没怎么出宫,少极便也没怎么与他聚。
“原来你出宫了,走走走,找个地方坐坐。”
“得了闲,便出来走走。”
刘克见风亥手上抱着个长长的扁木箱子,便自去向风亥伸了手,替他拿着了。
少极瞧着刘克手里拿着的盒子式样,像用来装弓箭的,觉得有些奇怪:“你这是买了张弓?你不擅弓箭,买来是要开始练习了?”
“猜对了一半。”风亥笑道:“我刚好路过此地,瞧着这弓做得巧,想着谷雨已经长了不少个子,她原先的那张弓已经不便她使,所以就把这个买了下来送她。”
少极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对那丫头如此上心。”
“你知道我兄妹虽多,知心的却不多。我与谷雨投缘,若非她是丞相之女,怕惹人非议,我倒真想与她结拜,把她认作我的妹妹。”他停下脚步,对少极道:“对了,这弓还得麻烦你帮我送出去,我去丞相府不方便。”
“我明白,你这是想避嫌。”少极应下了这差事,风亥若是突然送去这弓,被其他公子知道了,必定会认为他想要拉拢姜守,到时风亥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因院中的炭火用得差不多了,子期便去管家那边领些新的。但这一去便去了很久,姜谷雨觉得屋内太冷,便自己拄着拐来到了院中晒太阳。
她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能勉强下地,但要行走,还是得借着外力才行。
过了许久,子期才总算抱着一筐炭回来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
“明日是殊小姐的生辰,夫人要给小姐办个生辰宴,邀了各家小姐来府里作客,府里都忙作一团了,那发放炭火的管事也去忙了,所以我多等了一会。”
子期将炭火放下,又张罗着要把炭火盆搬到院中来。姜谷雨觉得这院中太阳晒着就很是舒适了,便阻止了她,让她搬了个凳子坐下自己身边。
子期拿出未成的绣品,在姜谷雨身旁坐下,她边绣着花样,边瞧着姜谷雨手里的书,道:“小姐怎么看起兵书来了?”
“屋里的书都瞧完了,便把旧书翻出来再瞧瞧。”第一次看这些书的时候,姜谷雨虽认得里面的字,但是却看不懂里面的意思,现在来看,许多内容却已经能瞧得懂了,看来这两年她还是有长进的。
说着,姜谷雨又记起一件事来:“姜殊生辰,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份贺礼?”
对于此事,姜谷雨实在是没什么经验,更让她觉得为难的是,姜殊作为丞相府的大小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她究竟要送什么才好呢?
想来想去,姜谷雨实在想不出什么,于是决定把这事全权交给子期去办,子期在相府待了这么多年,在这事的处理上一定会比她更加妥当。
交待完此事后,姜谷雨像是心里念起什么事来,躺在椅子上发了一会愣。
子期瞧着她的神色有些恹恹的,担心她是不是突然身体不适,正要问,姜谷雨却开口了:“子期,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从小便没了父母,便是身份名牌上也没有写我的生辰。”说起这事时,子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见姜谷雨有些意外,子期又和姜谷雨讲起这有关奴籍之人身份名牌的事。原来在这都城里,很多下人的身份名牌都是特制的,上面写了主家的名字,主家的名字下,才写了自己的名字。若是原先有身份名牌的,入了奴籍后,那原先的身份名牌也是要被收回作废的。
奴籍之人的身份名牌,只能在都城使用,若是要出都城,便需随着主家一起才能使用。至于生辰,若记得就写上,若不记得,就不写。能入奴籍的,多半是苦命人,写不写生辰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入了奴籍的人,一般是不能嫁娶的,说是怕有了家室,便不能全心全意服侍主家,也怕若主家有仇敌,拿奴籍的家室作威胁,让其作出有损主家之室。
“不过若是主家同意,亲写了文书送到官府那边去,婚嫁之事也是可以的。”
姜谷雨想了想,道:“子期,要不我给你定个日子,算是你的生辰,以后你的生辰我帮你过。”
子期一听这话,手上绣花的动作顿住了。
姜谷雨将手枕在脑后,抬头看着头顶已经掉光叶子的树枝,道:“要不就定在三月十五吧,三月份好,春暖花开,最是醉人。”
子期将头低下,用手摩娑着手上的绣花,眼眶不自觉的有点发热:“都听小姐的。”
姜殊的生辰宴一办,丞相府中果然热闹非凡。即便是在别雨院中,姜谷雨也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管乐之声。她从未参加过生辰宴,所以便由着子期的话将自己折腾了一番,穿了件比平时要华丽的衣裳,戴了些平常不爱戴的首饰。
子期替她准备的礼物她瞧见了,是一套用极其精美的盒子装着的湖笔。
“这笔是都城最有名的文心阁新出的,大小姐平日里最喜用他们家的物件。大小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所以子期想着不如投其所好,反倒比送其他东西来得好。”
说着,子期又叮嘱道:“济房山一事虽过去了好段时间了,但宾客中有许多人未见过小姐,席间定也会有人提起。但今日是殊小姐生辰,小姐要小心行事,莫要抢了殊小姐的风头。”
姜谷雨点了点头:“我只管吃,什么话也不说,若是非要让我说话,我便尽量少说话,若让我做什么事,我只言不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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