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身份
在教导姜谷雨这件事上,老榔头可谓是尽心尽力。
而在勤学苦练这事上,姜谷雨也算是尽心尽力,这让老榔头对姜谷雨赞赏有加:“周息那个小子死心眼,悟性也不高,没想到收了你这么一个聪明的义女。”
姜谷雨说道:“你不是夸过我义父当年的箭术无人能及吗?他既能练成那样好的箭术,定也是很聪明的。”
老榔头见姜谷雨这般维护周息,又连连感叹,只说周息傻人有傻福。
这段时间,老榔头总是时不时地提起周叔的名字,虽然十句有九句都是说周叔不够聪明,但姜谷雨瞧着老榔头的脸色,却知道他是极其想念周叔这个旧友的。
听得多了,姜谷雨便向老榔头打听起周叔的旧事。
老榔头没有立即回答姜谷雨的问题,而是端着粥沉默了一会,而后把碗里的粥递还给姜谷雨,嘴巴一抹,才靠在墙上讲起了周息的事。
也是这一讲,姜谷雨才知道原来周息和风代觅之间竟也有联系。
周息是封平王府的家生奴,之所以称为家生奴,是因为周息的爹娘也都是封平王府的家奴,他父亲还是王爷的近侍。他从小跟在老王爷身边服侍,对老王爷极为忠心,至他六岁时,封平王独女风代觅出世了。
王妃生下风代觅后便难产去世了,封平王对这个女儿视若珍宝,宠爱有加。周息本就对封平王尊敬非常,自然对他这个女儿也是上心,时时陪她玩耍,时间久了,风代觅对他也是有些依赖,总喜欢跟在他身边跑。
封平王虽然仁厚,但在他眼里周息到底只是个家生奴,配不上风代觅。他怕相处再久一些,风代觅会对周息生出情意。可他也是从小看着周息长大的,又很喜欢周息,不忍直接把他赶出府去。想来想去,他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那便是脱去周息奴籍,让他恢复自由之身。随后,封平王又送他去学艺,让他入了羽林军。
而那时,周息已然对风代觅情根深种。
“当着你义父的面,我没好说,那时我总觉得他长得挺好,就是眼瞎,偏偏瞧上了风代觅。这风代觅长得是好看,可好看有什么用,她那骄纵的性子也就你义父能受得了,而且她那样金贵的身份哪是你义父能够得着的。”老榔头讲到一半,突然感叹,拿手撑起身子换了个姿势,才继续说起接下来的故事。
能脱去奴籍被主人家送进官场,在当年的都城只得周息一人,别人都说周息是天大的福气。故而,周息对老王爷更是言听计从了。
“我有时会笑他,说他身上带着枷锁,那枷锁便是老王爷的恩情。”
周息入了羽林军后,非常刻苦,很快就凭借一身精湛的箭术在羽林军内小有名气,但仍免不了有一些人轻看他的出身,时不时地嘲讽他一般。
“那我义父是怎么离开都城的?”
老榔头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时老王爷病危,他赶回王府见老王爷最后一面。回来之后就心事重重,过了一个月后,他就辞了羽林军的差事。我得知消息后很是震惊,要知他从一个家生奴成为羽林军护卫是多么不易,更不说那时他已快当上羽林军的教头了,他竟就这样舍弃了这份功业。可他的态度很决绝,说老王爷临终前有事托付给他,他必须要去完成。我又劝他,说即便如此,也不用辞去这个差事,他只说要离开都城去寻人,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羽林军断不会允许一个天子护卫离开如此之久的。如他所言,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姜谷雨听得有些疑惑,若是周叔遵了老王爷临终前的遣命去寻人,那为何要等一个月后才离开都城呢?
她将自己的疑惑说给老榔头听,但老榔头却也是同样不解。
“那段时间都城有发生什么大事吗?”姜谷雨又问道。
老榔头想了想,答道:“没什么大事,都很平常。”顿了一会,他又说道:“你义父走的前一天,宫里倒是烧了场火,不过起火的是一个闲置的宫殿,平常都是锁着的。那日不是我当差,我听值夜的人说火烧得又急又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火扑灭。”
不知为何,老榔头说到这事时,神色微微起了些变化,而姜谷雨却未曾发现。
最近姜谷雨越发频繁地离开破庙,经常一出去就是一天,快到日落时才回来。
出去时,她倒是会和老榔头打上一声招呼:“我出走一趟。”
每次姜谷雨离开后,老榔头便趴在破庙门口,望着她清晨离开的方向,瞧着日头一点点地往下沉,心里就生了急意。待远远地瞧见姜谷雨的身影时,他却又慌慌忙忙地往回爬去,躺到自己总待着的那个位置,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她去干什么,老榔头不好问,但显然不是去打猎,也不是去挖草药的,她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拿。
后来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手上带了些东西。
那是一件崭新的衣裳。
她将衣裳拿给老榔头:“天气转凉了,你得穿厚些。”
老榔头接过衣裳,什么话也没说,爬到了破庙门口。门口大树上的枝叶已然转成枯黄,在风中慢悠悠的飘着,竟有些萧索的意味。
姜谷雨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来,朝他目光所至望去,不知道他最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是为何。
“去如黄鹤。”望着天空的老榔头突然说了句。
姜谷雨皱了皱眉头:“那不是鹤,是大雁。”
老榔头微微侧头,看向姜谷雨:“你的书果然读少了些。”
姜谷雨不以为意,踮着脚前后晃动着身子:“我在这附近的镇子上买了个房子,准备离开这里。”
说着她看向老榔头,却见对方早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一副兴致了了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不开心?”
老榔头沉默不语。
她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理由:“难不成是因为你在这住久了,留恋这里,不愿离开吗?”
“离开这?”老榔头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姜谷雨,一脸意外的神情:“你要带上我?”
对于老榔头显现出的意外神色,姜谷雨有些困惑,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这不是显而易见,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既要离开这里,自然是要带上你的。”
老榔头想寻一地安身,她想给自己的心寻一处落脚,他们彼此照应,不是正正好吗?况且老榔头已认她作侄女,平日里待她极好,他们是亲人,她怎么可能把他一人丢在这个破庙里。
老榔头心里涌上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早就猜到了姜谷雨要走的计划,却不想这计划中也包括自己,毕竟他拖着这样的残身,到哪里都是个累赘。
他的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中难得的笑容,将手中的新衣裳揣紧了一些:“不留恋不留恋,我们什么时候走?”
“那是间旧屋子,还需要修葺一番,要再等两日。这一路过去有些远,等屋子修好了,我去找个推车带你过去。”
再等姜谷雨出门的时候,老榔头仍是会趴到庙门口,只是脸上却不再是那般失落愁苦的神色了。
这天,姜谷雨出门时告诉老榔头,屋子已经整修得差不多了,她再去瞧一瞧,会早些回来,到时就把他接过去,今晚就不用在这破庙里过夜吹风了。
姜谷雨离开后,老榔头便爬到那漏水的檐下,接了满满一陶罐的雨水,又用一块布蘸着雨水把自己脸上与身上擦干净了一些,待这些都做完了后,他换上了姜谷雨为他买的那身新衣裳,在庙里等姜谷雨回来接他。
姜谷雨去了买下的小院,把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又把屋上的门槛全都铲平,想着这样老榔头出入会方便一些。
她在小院里转了转,颇为满意。
其实按她的意愿,本想是找个偏僻的地方住下来的,离人群越远越好。但是老榔头受了这么多年苦,身体不太好,所以她还是决定多花钱把屋子买在镇上,这样若是身体不适,还能及时找到大夫瞧一瞧。虽然他们也懂得一些药材,但是毕竟不是大夫,也只能应付一点小病而已。
正午时分刚过,她去找了辆木板车,往破庙那边走。
今日的雨就一直没停过,所以,她还特意放了件蓑衣在车上。
姜谷雨推着木板车往前走着,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然而方行至破庙不远处,便听见一声巨响,破庙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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