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克服
姜谷雨一天到晚都挺忙,每天早上给院里的地浇完水后,还得去山上挖药打猎,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她还要拿着自己的短刀练武。
“你怎么还是这么用功?”现在日子过得安稳,也不见再有人找来,可姜谷雨却一点也没有懈怠。这让老榔头有些不解,虽说功还是要练,但也不没必要这么紧张。
“把武艺练好了,才能不被人欺负。”
老榔头看着姜谷雨武功的身影,摇着头道:“武功再厉害又怎样,总会有让你心生恐惧或让你舍弃不下的事。那时,你的恐惧与不舍就会成为敌人对付你的利器。”
听到这话,姜谷雨突然停了下来。
她想起仍在都城时,有一次她顶撞了风代觅,风代觅许是知道她害怕那密闭的环境,竟吩咐萧嬷嬷着人将她锁进衣柜里面。那时候,她颤抖着身子,瞧着那黑漆漆的柜子,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恐惧,却咬着牙没有向风代觅说一句求饶的话。
从柜子里出来,她感觉自己几乎要丢了半条命,朦胧之间,似乎瞧见了风代觅那略带讥讽的微笑。
第二天,姜谷雨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大箱子。
她在那个木箱前站了很久都没有动,内心在做着挣扎。
“你要干什么?”老榔头不知道她这搞的是哪一出,瞧她在箱子前站了许久,终是开口询问。
“那一年大邑军队来犯,义父为保我性命,将我关进了一个地洞中,那个地洞很黑、很小、很冷。我能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也清楚得记得血液透过木缝流到我脸上的感觉。被救出来后,我才知道自己在地洞中整整待了一天一夜。至此以后,我便无法在封闭的地方待着,便是连坐马车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姜谷雨说话时,眼睛仍盯着眼前的箱子:“我既决定要变强,便要努力将自己的弱点一一克服掉。”
“那又怎样?”老榔头忽而叹了一声气,指着心口的位置道:“然而,人最脆弱的地方,是这里。”
姜谷雨转身望向了老榔头,亦指了指心口的地方:“最强大的地方,亦是这里。”
话音毕,她纵身跃进了箱子,自行将箱子盖上。
姜谷雨跳进了箱子中,老半天都没有动静,老榔头心里有些担心,趴在姜谷雨给他做的低矮木板车上,用手支着地划到木箱旁边。
“小侄女,你还好吧?”他敲了敲木箱,轻声问道。
木箱里的人却没有回应他。
老榔头有些急了,从木板车上挪下身子,挨着木箱撑起身子,伸手想要去把箱盖打开。
手刚碰到箱子,那箱盖突然就动了,嘭地一声被翻开。
一只纤细的手搭上箱沿,姜谷雨脸色苍白,全身已被汗水湿透,几是脱了力。她艰难地从箱中爬了出来,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就躺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老榔头知道她没有大碍,也放下心来,斜眼看着她,眉头拧在了一起,随后说了句:“何苦!”
姜谷雨吃力地抬起小臂,轻轻摆了摆:“没事,死不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恐惧之事,她不想逃避,她要将自己这病治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谷雨每天都要跑到那个箱子里待上一段时间,每次她进去的时候,老榔头就趴在箱子旁边等着。
从箱子里出来的时候,姜谷雨都是苍白着脸,但熬了一段时间后,总算有起色,现在她对于进入木箱一事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
又过了一个月,姜谷雨便彻底把那个箱子收了起来,挪进屋中装杂物了。
这日,姜谷雨早早地出了门,背了一大篮子菜去镇上的集市卖。卖完菜往回走的时候,竟远远地看见自家院内有炊烟升起。她有些疑惑,待走进门时,正好看见老榔头从厨房里爬出来。
他停下动作,往身后的墙一靠,朝姜谷雨招了招手:“回来得正好,我还担心做得慢了,快点将煮好的面端到屋里去。”
姜谷雨赶紧放了背篓,先将老榔头背去屋中,又去厨房把灶里的火熄了,才把面端了过来。
老榔头接过姜谷雨递过来的筷子,带着颇为得意的语气说道:“煮这个面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你得全吃完才行。”
姜谷雨不解:“你费那个功夫下厨干什么,等我回来再做饭不好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你生在谷雨时节,今个不正好是谷雨吗,便想着给你过个生辰。我没钱,买不了生辰礼。后来想着杀只鸡,可怕你回来瞧见鸡死了和我急,毕竟这鸡还得留着下蛋。想来想去,也就只能煮碗面给你吃了。”
与老榔头说起自己名字的来历,还是很早之前老榔头问起来,她便随口说了一句,未想对方竟将自己的生辰记在了心中。姜谷雨望着对方,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以前总盼着姜守能记住自己的生辰,不过是因为想得到他的关心,便是那个他为自己定的假生辰,他也不甚上心。而当她以为这个世上再不会有人记得自己的生辰时,老榔头却因为随口一言为自己煮了一碗面。
老榔头瞧见姜谷雨哭了,“唉呀”了一声,有些无奈地伸出袖子在她脸上一顿抹:“吃个面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抹完之后,他朝姜谷雨努了努嘴:“快吃,快吃,我在碗底放了鸡蛋”说着,他伸出手指在姜谷雨面前晃了晃,带着一副邀功的神情:“两个。”
与老榔头一起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后,姜谷雨才渐渐对老榔头的过去有了些了解。
老榔头原是一名普通的羽林军,后凭借其过人的武艺成为了羽林军教习,本来日子过得平顺,后来却生了变故,让他起了反风酌量的心,也因此落得现在这番境地。
“当年风酌量并不受宠,若不是受了姜守协助,怎能登上帝位?原本我也没觉得什么,反正不管谁当皇帝,我都拿着俸禄,能吃饱饭。可是他登上帝位后,竟然性格大变,将其手足一一杀害。”
“可是那些王爷不都是病死的吗?”
“说是病死的你也信?”
姜谷雨愕然,未料到其中竟有隐情。
被风酌量杀死的人中,有一位便是老榔头的救命恩人,恩人也在朝为官,但因小人诬陷,被抄了家。此事也牵连到了老榔头,他被革去教习一职,时时被打压,日子过得心惊胆颤、如履薄冰。
当时恰好昌王想起事,谋夺皇位,老榔头与昌王交情本来就好,他的徒弟又日日在他耳边吹风,他便加入了那起事的队伍中。
“自他上位后,年年发动战事,百姓苦不堪言,这样一个亲小人、远贤臣,凶残暴戾、不恤民生、觊觎人妻、品行不端的人,凭什么做大尧之主?”时至今日,老榔头说起风酌量时仍有些义愤填膺。
姜谷雨只见过风酌量几次,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觉得老榔头评价起风酌量来有些片面,毕竟风酌量在位这么久,大尧的国力越发强盛,让邻国忌惮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老榔头准备参与谋反一事本还顺利,谁知他那徒弟却突然反水,将他们都告了。后来,参与谋反一事之人自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这样大的事,你就这么和我说了,不怕我也去将你告了?”
“你不会的。”老榔头瞥了一眼姜谷雨,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而且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也没多少年可活了。若你真的要对我不利,我也不怕,早死了便是,说不定还能早点投个好胎,与这一世的凄苦作个了断。”
听了这话,姜谷雨的心情却突而低落了起来。从那日以后,便时不时地买些补药回来,说是要给老榔头补补身子,每每都会被老榔头说道一顿,只说她浪费钱,这个花钱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上牛了。
日子过得平顺,老榔头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
姜谷雨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应该要给她找个好婆家。她尚有亲人在世,可她亲人对她不好。他既是认了她作侄女,这样想来,他也是可以给她操办的。
对于姜谷雨的婚事,老榔头也问过她,姜谷雨便把姜守要将她许配给苏仪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个苏仪品行不端,为人浪荡,我自是不答应的,这才逃了出来。”
老榔头一听就不乐意了,开口骂道:“那桓襄公的儿子我没见过,可桓襄公的品性如何我是知道的。仗着自己的妹子入了宫,总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他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你爹爹为官多年,怎会看不清他的为人,竟还要把你许配给他的儿子,岂不是要亲手把你送入火坑吗?”
他瞧着姜谷雨有些黯然的神色,拿起筷子摆了摆手:“这婚事不作数,不作数。你的婚事我来帮你张罗,不过你放心,不管我相中了谁,最后要你自己点头才行。”
老榔说着,便留意起镇上的英年才俊起来,每天趴在院门口瞧着,可瞧来瞧去,却一个没瞧上。他又托人找了媒人,可媒人介绍的那几家也没能过老榔头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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