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放火
这个小院并不大,不太好藏身,姜谷雨略一思索,干脆又上了他家的屋顶。
她轻轻地揭开了几张瓦片,瞧见麻赖脸色苍白地坐在桌前。屋门被人打开,一名妇人端了碗药走了进来。
麻赖皱着眉头喝完了药,那妇人又从柜中拿出了一瓶药,将他上衣解开,替他处理起胸前的一处伤口。
那个伤口不大,显是被一利器插刺而成,姜谷雨冷冷地瞧着那处伤口,心下了然。
“都好几日了,这伤口也不见得好了多少,明日我换个大夫去拿药。”屋内的妇人边涂着药边嗔怪道:“以后你还是小心点,黄公子给的钱再多,你没命了还不是花不了?”
其实麻赖子自个也有些后怕:“我没想到那个老头只剩一只胳膊还能那么厉害,若非当时我在门外放火,他不能瞧清了我的位置,我又恰恰那么一侧身,怕是真的没命回来了。”
姜谷雨听了这话,恨意涌上心头,只想即刻跃下屋檐,就地解决了麻赖,但她忍住了,她怕现在办了麻赖,会给对付黄济带来麻烦。
她将瓦片放回原位,心中已有了主意。
黄济这些日子倒向她这里跑得勤,姜谷雨虽也总冷着脸,却不像以前那样子的强硬对着他,黄济只当她伤心,此时倒没那么心急了。又或是觉得胸有成竹,竟没有再想着下药的事。
这日,他又送了些好吃的来。对于他送的东西,姜谷雨是不敢入口的,但却是收了下来,而后竟是开口求他帮忙。
黄济喜出望外,也不等姜谷雨说的是什么事,就满口答应:“你尽管说,我一定给你办到。”
姜谷雨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学会的撒谎,垂下了眼睛,做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来:“这屋子我是住不下去了,既不忍心,也会害怕。我想将这里卖出去,不过却不知要去找谁问。”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只是这里出过火灾,怕不是什么人都敢买的。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不怕,天天往我这里跑。”
黄济瞧着她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哀怜神色,怎会放过这个讨她欢心的机会:“你尽管放心,这事包在我的身上。只不过你若卖了这屋子,日后要住哪去呢?”
姜谷雨抬起头,一双含水的眼睛看向黄济,显得楚楚可怜:“我也没想好,黄公子你对这镇子熟悉,你说我该住哪去?”
这一问,将黄济问得心花怒放:“其实我家有不少空屋子,你若实在没处可去,可以先去我家住下。”
姜谷雨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这,这妥当吗?”
“没什么不妥当的,你刚好可以来我家谋个差事,也不怕别人风言风语,日后你也好谋生。你尽管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自不会要你签卖身契的。”
他一脸兴奋地看着姜谷雨,终是得了她的应允:“那好吧。”
这刚死了人的屋子自是不好卖的,不过在黄济看来,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只需他自个出钱将屋子买下来便成,届时他把姜谷雨娶回去,这钱便又回到了他囊中。
所以,他很快就拿着银子到了姜谷雨面前:“这是你卖屋子的钱,且先收着。”
姜谷雨作出一幅惊讶的样子:“这么多吗?这买家也真是爽快,既没看过屋子,也未拿到地契,便先将银子给了你。”
黄济颇为得意:“我一出马,自是能办好的。”
“那好,我便先收下了。”说着,她将地契拿出交给黄济:“你帮我把地契交给对方吧。”
黄济将地契收好,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来:“你先前说身份名牌被烧没了,新的我已经给你办下来了。”
姜谷雨接过牌子,道了声谢:“真是劳烦黄公子了,若是没有您帮忙,我一个女子孤苦无依,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今日天色暗了,我还得收拾下东西,明日一早你来接我可好?”
黄济应下,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瞧着黄济离开的背影,姜谷雨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既已收了钱,那事情,就该办了。
夜色渐浓,姜谷雨悄悄来到麻赖的院中,屋内的两人已然睡熟。
她来到厨房内,从里面拿了些油,又翻到了两人的卧房内。对于这个深夜的闯入者,麻赖完全没有察觉,仍沉浸在梦乡之中。姜谷雨将油倾倒在屋内,出了房门后掏出一个火折子扔进了屋中,又掏出一把锁,将房门锁上。锁好房门后,她又执起事先点好放在地上的火把,将唯一的一扇窗户也点燃,断了屋内人的后路。
微弱的火星在接触到地上的液体后迅速燃烧起来,将屋内熟睡的人惊醒。
而姜谷雨已然翻出墙头,向着黄府走去。
黄济喝完花酒后,便打着酒嗝进了屋。
袁兰君并没有在屋内,黄济不以为意,嚷了几声,便有婢女过来替他更了衣。
他倒头便躺下了,想着明日先把姜谷雨给接过来,再过几日寻着机会把她给办了,她一个女子若没了名节还不得乖乖就范,便如他现在的夫人袁兰君,当初不也是就这样嫁给了自己。
思及此处,他的心情很是畅快。
黄府里虽有巡夜的家厅,但守卫并不算严,姜谷雨很轻易地便翻了墙进去了。
她先前已经偷偷来过两次,已探出了黄济所住的屋子是哪间,故直奔那里去了。
屋里早熄了烛火,借着夜色,姜谷雨瞧见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黄济。
此刻,黄济因喝了酒,睡得正沉。而姜谷雨在去麻赖家前便是跟踪了他,也因此得知他喝多了酒,才决定在今夜动手的。
她掏出带来的索链捆住黄济的双手与双脚,随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蜡烛。方才是她大意了,应该留些油在这里用才是。黄府虽只是个县丞府邸,却是大得很,她怕一时找不到地方,也怕误事,所以才没有再去取油。
先前的动作已惊动了黄济,现下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便真将他弄醒了。
他眼睛有些无神,也许还未反应现下是个什么状况,正想开口,姜谷雨便快速走到他面前,将一团破布塞进了黄济口中,以防他叫出声来。
黄济不明所以,此刻他仍未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已被姜谷雨识破。
姜谷雨看向黄济:“你这个单独的小院倒也好,待会起火的时候,不会那么快烧到别处,省得牵连他人。只是,你怕是没那么好命了。”
她举起烛火走到床边,冷冷地看着黄济:“你是怎么害死张伯的,便怎么去给他偿命吧!”
黄济一听这话,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冷,瞧见姜谷雨拿起烛火点燃帐幔,开始疯狂地蠕动起身体,试图从床上逃离开,然而还没挪动,便觉腹上吃痛,被姜谷雨一脚踹了回去。
姜谷雨走了两步,又将烛火倒在了桌上。
火势慢慢大了起来,而黄济身上的中衣因沾上了火星开始燃烧,他的脸也因疼痛开始变得扭曲。
黄济急忙打了个滚,掉下了床铺,又顺势滚动,将身上的火压灭。
此刻,屋风的火势渐大,火舌沿着木梁顺势而上。
姜谷雨又踢了黄济一脚,把他踹回了床边,随后,准备离开房间。
还未出房门,她就与站在门外不远处的一个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便是黄济的夫人袁兰君。
屋子里冒出的火光映在了袁兰君的眼中,她有些失了魂,手上的力气一松,一把藏于袖内的匕首便从她手中落到了地上。
姜谷雨突然发现,她那原先隆起的小腹,此刻已然变得平坦。
袁兰君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屋内的火光,突然笑了,眼中却落下泪来。她慢慢向这边走来,边走边道:“你赶紧跑吧,估计一会就有人来了,别叫他们抓住!”
姜谷雨知道她也是个苦命人,本想开口再劝她几句,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离开了黄府。
屋内火光冲天,袁兰君却走了进去。黄济瞧见了袁兰君,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被塞住的嘴巴喊出呜呜的求救声。
袁兰君看着地上挣扎的人,眼中渐渐涌出滔天的恨意。
她转过身,将房门从里面拴上了。
这一切的动作都在黄济的意料之外,他出奇的愤怒,却因手脚被缚而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只能恨恨地看着袁兰君。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今日本也打算是来杀你的。”袁兰君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眼中带泪,那声音中似是包含着数不清的哀怨:“当初我突然被退了婚,对方一句话也没有就搬走了,爹娘又突然掉下河里淹死了。我孤苦无依、伤心至极时,你常来安慰我,帮着我操办了我爹娘的后事,那时我当真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
屋内的烟尘越发地大了,屋外也有了动静,终于有人发现了这里的火情,开始喊人来帮忙灭火。
袁兰君仍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周围的火焰便似她心中的愤恨一般疯狂地燃烧着:“所以,后来你借酒轻薄我,辱我清白后又向我忏悔,只说是情到浓时不能自持,信誓旦旦地说要对我好,我竟也原谅了你,顺着你的意嫁给了你。可笑我那时太傻,竟不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今日,你又故计重施,想将用在我手上的肮脏手段也用在那周姑娘手上,却不料这周姑娘是个硬茬。真是老天有眼,叫你今日得偿恶果。”
过往种种皆是苦,袁兰君的脸上现出哀戚之色:“若非你推我那一下,叫我小产,我本打算为了孩子就这么骗自己过下去的。”
浓烟滚滚,呛着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只觉自己的肺叶被黑色的烟雾充满了,便连眼前所见也快被黑色掩盖住。可她听着黄济因为惊惧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吼声,却笑了出声。
笑着笑着,那笑声便渐渐弱了下去,袁兰君倒在桌上,费力地张了张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爹,娘,女儿来见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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