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往事目录

第71章往事

释放姜谷雨的消息来的很快,风酌量在朝廷上宣布后,百官还未下朝,赦令便已传到了狱中,想来这赦令是早便拟好的了。

那牢狱长亲自来开了门,送她走时像是送走了一尊活阎王一样喜气洋洋的,见她往少极住的牢房那看了一眼,便道:“您放心,我派人去宫门口候着,给小少将军报信,说您已经安然无恙地回丞相府了。”

出门时,姜谷雨发现对方还特地给她安排好了马车。

子期和小萝想来还不知道她被放的消息,这样回去,正好给她们一个惊喜。

姜谷雨回到丞相府时,恰恰碰到往外走的风代觅。

风代觅瞧见她,微微有些惊讶,她并不曾得了姜谷雨要出狱的消息。

姜谷雨却是心情畅快,还特地和她打了招呼:“亏得爹爹多方奔走,我回来了,安全无恙地回来了。”

她将“安全无恙”四个字说得尤其重,让风代觅的神色又青了几分。

虽说现下不好找风酌量与姜守报仇,可她与风代觅的仇还没清算呢。

毕竟,当初娘亲被人追杀,可与她脱不了干系,便是没有娘亲那一桩事,自己也曾是险些被她害死。诚然,少极一番话让她心结打开,不再以仇恨为生。可她终究是个记性好的人,虽不以仇恨为生却也不能当个没事人一样和对方好声好气地说话,待时机合适,总是要讨回来的。

现下,气一气她也好,说不定哪日不需自己动手就把她气死了。她既把自己当成她心中的一根刺,自己便不能忘记这做刺的本分,总要时不时刺一刺她才好。

见风代觅沉着脸,她又劝道:“夫人应该高兴才对,总归我是姜府的二小姐,我能全身而退,说明姜府荣宠犹在不是吗?”

说着,她突而笑了出声:“虽您不是我亲娘,我还是得提醒您一句,动气伤身,容易变老,最近梳头时您得让嬷嬷注意些,说不定就能瞧见些白头发。爹爹是丞相,位高权重又正值壮年,在外面给我生个小妹妹小弟弟也不是不可能的。呀,说不定已经生了呢!”

当初那个怯生生的野丫头,现在竟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风代觅自然是忍不了的,伸手便要去打她,然姜谷雨又岂是当年的怂包性子,侧身一闪便躲了过去。

“夫人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像话,与您自持的尊贵身份,颇不相称,莫要让人瞧见了,说您是个泼妇。”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母亲说话!”身后响起一声怒斥。

都说相由心生,姜谷雨以前是不大信的,可现在瞧见姜殊,又有些相信了。

当初那个于亭边吟诗望月,自己只能远羡的美好女子,现在眼角眉梢中都染上了冷横怨忿,已难见当初的林下风韵。

看来,茶楼相对那次,自己的一番话,对她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终究是有了心魔。

关于姜殊近况,她曾听少极提及一二。

说是姜殊久嫁未育,被人嚼了不少舌根,而风酌量也决定给风亥纳个侧妃,姜殊的脾性也因此更加古怪,对人变得苛刻。风亥与她本还算得上是相敬如宾,时不时去看看她,但有一次姜殊纵人打死了一个跟随风亥多年的仆人后,风亥便与她大吵了一番,此后便少去瞧她了。

被人乱嚼舌根之事,姜谷雨经历过不少,初时她也是有些在意的,只不过后面她学会了放过自己,不去理会。然姜殊显然是没明白这一道理,她自小活得太顺畅,只经历了一次算不得挫折的挫折,跌倒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更可悲的是,将她推倒按进泥潭里的人,是她的母亲风代觅,而在她跌倒之后,深陷泥潭之时,风代觅却没有拉她一把,而是告诉她只有在那泥潭中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样想来,生于这贵门之中,有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母亲亦是她的悲哀,自己相较于她,还是幸运的,虽她亲情难得圆满,却遇到了很多真心待自己之人。

她恨风代觅,但对于姜殊为了维护风代觅而斥她之事,她并不恼,笑着道:“原来夫人是在这里等姐姐的,既是这样,我便不打搅了。”

“站住。”姜殊仍是愤色难当,语调高了些:“你还未向我母亲谢罪,想去哪里?”

“看来我上次所劝之言你并未听得进去。短短几个月未见,你身上原本的娴雅之风越发稀薄,倒是越来越像个深宅怨妇了。”

“深宅怨妇”四字刺痛了姜殊的心,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姜谷雨每次看向她时,那眼中不经意露出的怜悯之情。

她气极,反倒收了愤色,眼角露出一抹嫌恶讥讽:“毕竟从小便没有母亲管教,没人疼你。你对我有妒忌之心,对我出言讥讽,也不奇怪。”

“妒忌?”姜谷雨笑了,望着对面二人的眼睛闪出不容忽视的光华来:“我见过苍鹰翱翔的万里睛空,见过麋鹿奔走的郁郁山林,我可以为了投军站在大殿上舌战群臣,亦可持剑策马于战场上斩杀敌军,即使我死去,别人也会记得我是大尧的第一位女将军,我的世界有你不曾有过的光彩。而你呢?你明明有心仪之人,却连与你母亲抗争的勇气都没有。”她漫不经心的语调与说出这话时的从容桀骜,让姜殊心中一颤:“姜殊,我真的不妒忌你,我只是可怜你。”

姜殊神色有些僵硬,心底泛出无尽的愤怒与羞赧,她所最在意的事情,便被姜谷雨赤裸裸地、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

既是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便索性再在两人之间加一把火:“你说夫人疼你,是真疼你吗?那许姓书生是你瞧中的,他的风骨与品性你是了解的。他当真是被钱财所诱才离开的,还是说自己性命受了威胁抑或是家里人性命受了威胁才不得已离开的……”

“你胡说什么!”话及此处,风代觅已然沉不住,扶住姜殊有些摇晃的身体:“你别听她胡说!”

姜谷雨无视于风代觅脸上的震怒之色,她不让自己说,自己偏要说:“你是不相信他的人品还是不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夫人的手段我可是知道的,若非阎王不收我,我哪能活到今日,怕是当年在派人追杀我娘时,我便没机会出生了,更别说后面下毒追杀之事,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手段对付那许姓书生。”

言及此处,她转而对风代觅道:“不过,那许姓书生已被您叫人杀了,也算是死无对证了!”

姜殊的身体颤了颤,脸色瞬间霎白,灵魂像是瞬间被抽离出身体一般:“你说什么?他死了?”

“你竟不知!”这让姜谷雨有些意外,看来风代觅瞒她瞒得很死。

瞧着她的神色,姜谷雨竟有些不忍,没有再说下去,转身走了。

朝阳院内,姜殊倚靠在桌前,双目含泪。气氛极其低沉,萧嬷嬷早已将其他仆人遣散,生怕传出些什么闲话来。

风代觅瞧着姜殊的样子,神色并不好看:“你还要为他哭到什么时候?”

听到风代觅的呵斥,她才将头抬起,泪眼婆娑地瞧着自己的母亲:“我都与他断了,您为何还要杀了他?”

风代觅哼了一声,没有否认:“你当初若是真的对他断了情,我又何至于要他的命!留着他,迟早是个祸患,说不定便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让你成为全都城的笑柄。”

“笑柄?哈哈哈……”姜殊凄然地笑了出声:“难道现在就不是这样吗?”

她抬起帕子,抹去眼角的泪:“我算是明白了,以前母慈女孝,只不过是因为恰好我喜欢的,也是母亲喜欢的。可一旦我们的喜好有了不一样,母亲便是容不得了。”

这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风代觅也不想纠缠:“你今天做这个样子,是要我怎样?事已至此,你还放不下他吗?”

“母亲伤了女儿的心,难不成连哭都不让女儿哭吗?”

姜殊悲从心起,哭得更凶了:“若真能轻易放下,为何十几年过去了,您还是容不得姜谷雨?”

萧嬷嬷见两人越发激动,连忙劝道:“夫人小姐都缓一缓气。小姐,夫人自小就疼爱你,这您是知道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血浓于水,您们还是母女,往后日子还长,实在不必为此事生了芥蒂。”

风代觅也顺着接道:“我十月怀胎将你生下,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血,你当真要为了一个认识没有多久的男人和我反目吗?”

“母亲当真不知道我为何这样伤心吗?”姜殊擦了擦眼泪,声中带着颤音:“我伤心,是因为母亲在我这一场情事里,自始自终都未真正体谅过女儿的心境。我伤心,是因为我明白,若不是许清川,若是其他人,母亲只要不满意,也是决然不会让我嫁给他的。所以,我自始自终的归宿,都不是能由我自己选择的。我不明白,当初母亲可以为了心悦之人以死相逼,现在却容不得女儿为了心悦之人争一争,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上,母亲最爱的人不过是您自己罢了,女儿,爹爹,都没有母亲自己的欢喜来得重要!”

“你……”姜殊的这一番话叫风代觅又惊又怒,她那从小乖顺听话的女儿,现在竟说了这样的话来刺她的心。

萧嬷嬷见风代觅扬手便要打姜殊,连忙将她拉住了。

姜殊瞧着风代觅扬起的手,站起身来:“我再告诉母亲一件事,其实当初我与清川并未有过越矩之举,是清白之身。我只不过是想以此让母亲同意,可是我没想到,您竟是不肯。”

说罢,她转身离开朝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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