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送亲目录

第76章送亲

送亲之事本不用少极出马,但不知为何,风酌量却下令将这差事交给了他,并令他将风瑾送出关后,就地驻守一月后再回来。

“万万没想到,送亲之事,竟落到我头上来了。换防一事本也是没到时间的,现下只好提前去了。”少极撑着头,皱着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姜谷雨:“咱俩还没相聚多久呢,你回来后,又老是忙着公务不怎么理我。”

平岭关一役,破甲军将士生还之人无几,她求着风酌量留下了破甲军的军制,重建破甲军有许多繁杂的事务要处理,便是连她这样不擅交际的人也被逼着去与一些大臣周旋。少极有空也常常来帮她,但除公事以外,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确是少得可怜。

“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届时,我好好陪陪你。去爬山、去游湖,都由你说了算,成不?”

少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这样也不是个事,莫不如我去和陛下求道旨意,将你从破甲军调到火烈军来,也省得我们总是分开。我瞧着林宵鞍那小子不错,日后必定大有可为。你若放心不下,好生培养一下他,日后把破甲军交给他就行了。”

说起林宵鞍,也不知新招破甲军士兵的操练事宜他处理得如何了,这些事情她本应当亲自去操持的,但是风酌量却下令派了些事予她,让她留在都城,是以,只好将此事交给林宵鞍去做了。

少极撑着头,百无聊奈地看着案上认真看书的人,悬鼓落落,映得她的侧影有些模糊,只是那双清丽的眸子仍是格外清晰。

他犹记得初见时,她那如小鹿般惊疑不定的眼神,与现在的淡然从容,可真是天差地别。

少极一直知道,人若要心性大变,必要遭受苦难。她是受了什么苦才变成今日这样,他不知道,她不曾诉他,他便也就没去问。

她不言,他不问,却也能想像得出那一定是些极难熬的伤痛与记忆,才将她磨成今日这个样子,才让她当日在塔顶问出,自己心中可曾有恨。

幸而,即便是这样,她也未曾对这世界报之以恶意。

少极其实也曾想过和姜谷雨商谈让她卸甲之事,想说这事,并非是因为他觉得女子本就该束于高阁,而是因为他觉得她过往很不平顺,甚是辛苦。他希望她日后可以过得自在轻松一些,往后只有平安喜乐相伴。

可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每每瞧见她伏于案上处理军事,每每与她谈起战形要势,他都能感觉那时她的心是富足的。她既是走上了这条路,必也是心之所向、乐在其中的,她挂念着破甲军的将士,想和他们并肩而战,他就不该用自己以为对她的好,去劝她。

他要做的,便是待哪日她疲了、倦了,自己能许她一个安稳的生活。

风瑾出嫁之日,都城极尽热闹,十里红妆尽是雕花琢玉,似是昭示着天下,这位尧国公主得到了公启帝所有的宠爱。

怡妃望着自己的女儿,哭红了眼,风酌量也是一脸不舍。风瑾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与天子和怡妃诉说着自己的不舍。

真是讽刺啊。

出了皇宫后,风亥又奉命将她送出都城。

风络也跟着去了,他与风瑾从小一块长大,对这胞姐,是比母亲还亲厚些的。自知道风瑾要被嫁去邑国后,便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他去求了一次风酌量,可惜抵不过皇命难违,还被风酌量训斥了一顿,说他不能以大局为重。

至城门口,风瑾叫停了车驾,下了车,来到风亥面前。

“此番瑾儿远嫁邑国,还真是要多谢三哥哥。”这几天,她一直在想着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又是谁人害她,虽有怀疑风亥,却也不能肯定。直到方才她瞧见一身布衣的新任太仓站在城墙外向风亥行礼,两人脸上露出的笑容,她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让你嫁去邑国,是父皇的意思,四妹妹要谢,应该谢谢父皇才对。”

瞧着风亥笑得一脸和善,风瑾恨不得现在便掏出一把刀子,捅进他的心窝里:“若非三哥哥设计,瑾儿又怎会背景离乡?”

风亥淡淡一笑:“四妹妹说什么,我实在是听不明白。”

许多人说她口蜜腹剑,却是不知,风亥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可比她强多了。风瑾冷哼一声,不再与他纠缠,转身向姜谷雨走去。

今日这样的场合,姜谷雨本是不会来的。

昨日,风瑾曾想邀她一聚,她因怕横生枝节,也因对风瑾有着戒心,便想推脱。谁知,那送口信的人却说,风瑾吩咐过,她不想去也没关系,等风瑾出嫁时,让自己去城门口送送她便成,她有些话想和自己说说。

城门口送亲,少极和风亥都在,她倒不怕出什么事,所以便跟着来了。

风瑾带着姜谷雨往旁边走着,似是有意离开人群。姜谷雨正有所犹疑时,风瑾便停了下来。现在这个位置,恰好能让那些人听不到她们的谈话。

发现自己挡住了风瑾的身子,姜谷雨往前走了两步,在风瑾身侧站住,好让人群能瞧清她们的位置。

“你比以前聪明多了。”对于她显而易见的戒备之举,风瑾也不恼,只笑道:“告诉你吧,西区猎场那次是我让人干的,几年前你离开都城,追杀你的人中也有一拨是听了我的差遺。因为我自小就喜欢少极,我不喜欢他旁边有别的女人,偏偏他又很关心你。”

猎场之内死里逃生,流浪在外时东躲西藏,那些被人追杀的日子虽已过去,却也会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不得安睡。于她而言,都是不想忆起的过往。可是,风瑾就这样轻飘飘地,毫不掩饰地说起了要杀自己的事,便好像自己的命于她,不足为道,不值一提,贱如草芥。

只是,她为何突然和自己说起这些事。她既已要嫁去邑国,大可不必提起。

“可是后来,我就再没害过你,你可知为何?”不待姜谷雨回答,她继续道:“从小我就喜欢去父皇的晏丰殿,那是他批阅奏折的地方,我曾经偷偷翻过那些奏折,觉得那些折子比花脂水粉、珠翠玉环有趣多了。但我不能表露出来,因为从小便有人告诉我,我身为一个公主的本分是如何。可越是长大,我越是觉得不甘心,难道我要像深宫里的那群女人一样,一生费劲心思做些无趣的事,只为博一个男人的垂怜与欢心吗?光是想想,我都觉得自己会死掉。这天下姓风,我也姓风,凭什么我不能替自己争一争?”

话及此处,她双眼微红。

“当我听闻你从战场归来,父皇封你为五官中郎将时,当我听闻你驻守平岭关,击退鄘国大军时,当听闻都城的百姓在谈论你这位女将军时,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开心。我以为,他们终于认可我们身为女子的身份,我也终于可以放手去做一些事,我从小只敢在梦中所想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成了?所以我要让你活着,我要让天下的人都看到,他们男子能做的我们女子也能做!”

姜谷雨从未想到,风瑾竟有这样的心思。

“此次是我败了,可我不是败给了他们,是败给了这世间对女子的偏见,是败在了我不是一个男儿。他们在害怕,害怕正视自己的无能与愚蠢,害怕一直被他们低视的女子站在权利之巅,将他们踩在脚下。”风瑾转过身来,满腔的不甘与怨忿都在诉说着自己遭遇的不公:“我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她说得有些激动,胸脯微微起伏地喘着气,一双秀目看着姜谷雨,似是等待着她对于自己这番话的肯定。

一直沉默的姜谷雨终于开口道:“成不了的。”

“你……你竟也认为……”风瑾诧异地看着姜谷雨。

她之所以要和姜谷雨说这番话,是因为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太久了,她不吐不快。在这偌大的都城中,她找不到一个能理解她心境的人。莫说是在这都城,便是在这天下,怕是都难寻到一个能听得进去她这番话的人。

他们会把她当成一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她太孤独了!

“即便你是男子,你也做不了君王。”在今日之前,姜谷雨从未想过风瑾会和自己说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或是因为同为女子却偏选了一条与世俗背道而驰的路。而此时,她也懂得了当初百花宴上,风瑾所说“你是懂我的”那句话的含义。

“你没有治国与用人的仁心,没有一个君王当有的气度。”

“那你觉得谁有呢?”风瑾突然笑了,带着看透一切的神情:“风亥吗?我知道你与他交好,可也不必因此高看了他。从前他显得云淡风轻,是因为他离那个位置太远了。可当有一天,那个位置于他近在咫尺时,你以为他会好到哪里去?他从一个不受宠的质子到现在这个境地,你当他的手真的干净吗?他若狠起来,只怕比我更甚的”

说到风亥,她的眼里又现出了恨意。

姜谷雨突然笑了:“是啊,姓风的,没有一个不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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