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无效约定

服务员离开后，蓦然伸出食指点了点桌子：“我好心请你吃饭，你就这么对我。”

他一脸不服，白月澜扑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你知道我第一次上船的呀，而且你就不好奇这家店到底能做出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蓦然冷笑一声，“如果你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在这家店连吃一个月相同的食材，无论它的烹饪方式有几种，最终都会对同样奇怪的味道免疫。”

他的目光落在波浪起伏一般的光线上，半张脸都掩映在阴影里，对那段堪称被迫吃翔的日子印象深刻。

难得见坐在对面的人有些紧张，蓦然乐了起来：“虽然难吃，但勉强可以下咽。这家店有剩餐限制，上菜默认客人份量，你一份我一份，吃不完可要自己担着。”

白月澜顿时不紧张了。

“店黑也就算了，竟然还定这种强迫规则……”

简直不要脸。

蓦然只是看着他笑，眸光如同风暴后海底皎洁的月光，比初见时多了几分随性。

身穿制服的服务员很快将菜品端到了桌上，几个椭圆的珠子点缀在疑似白菜的紫色宽叶里，裹着黏液微微蠕动着。

“尊贵的客人，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这道——紫气兆祥。”

紫气兆祥？？？

白月澜把不可置信都装在了心里，面上依然滴水不漏，看着服务员自圆其说。

“这道菜所选用的紫海草味道鲜美，而这珠子取用自海鱼眼，口感层次丰富，一口爆浆，还请您细细品尝一番。”

紫海草不就是紫菜么……白月澜拿起筷子，挑了一小片放入口中。

因对这家餐厅的食物一直抱有疑虑，他品尝时微微蹙眉，似乎对这道菜并不满意。

服务员心里咯噔一下，颇为忐忑地盯着白月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嘴角因为兴奋而大幅上扬，有种说不出的悚然。

某种程度上服务员解释的确实不错，但对自家菜品的味道还是太过自信了些。

紫色海草确实味道鲜美，但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腥气。

白月澜只觉得这味道莫名地熟悉，喉结滑动了一下，眉眼柔柔未有异色。

“品不出到底什么味。”新顾客言简意赅地发表了评价。

“这海鱼眼很好吃的！您尝尝！”服务员激动起来，脖颈处戴着的白色丝巾悄无声息地收紧了一些。

海鱼眼外表裹着一层不明液体，单是看着便容易联想到一些恶心的东西。

白月澜有些不耐烦，“催我做什么？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干涉顾客用餐。”

他看起来是有些生气，筷子一撂，海鱼眼一颗未动。

“菜未好便将酒端来，如果每个服务员都像你这样磨磨蹭蹭，顾客吃一顿饭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一位顾客是十分钟，你算算一天下来要耽误多久？”

这句话本来是各阶段班主任批判学生的经典话术，白月澜直接拿来PUA不安好心的服务员。

“把你们主管叫过来。”

服务员的脸色瞬间惊恐起来：“十分抱歉给您造成不好的用餐体验！请不要向主管投诉。十分抱歉给您造成不好的用餐体验！请不要向主管投诉。十分抱歉……”

他不停地鞠躬道歉，像一个运行中循环报错的bug。这个bug并没能存在多久，很快有同样着装的服务生将他拉走，刚走两步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前来接应的另一个服务生手忙脚乱地把他拖进了后厨，刚长舒一口气就与目瞪口呆的白月澜对视。

白月澜扶额，“这服务生怎么说猝死就猝死呢……”

“本就是死物，无妨。”

蓦然看够了热闹，黑檀木的筷子插进一颗海鱼眼，鲜艳的血色便氤氲出来，他面不改色地咀嚼下咽，仿佛吃进去的只是普通汤圆。

很快又有新的服务员上菜。有了前车之鉴，它什么都不敢说，菜上完了就溜。

这次的菜看着倒很正常，胃里空得厉害，白月澜犹犹豫豫地盛了一碗鲫鱼豆腐汤，入口鲜嫩，他就放下心来。

“你运气不错，那么多黑暗料理就抽到了一份。”

白月澜无奈地笑了笑，“运气确实好，还没上船就傍到了大佬。说说呗，这船上的产业，有多少是你的？”

“胡说什么呢，我只是个混子，这次也是沾了你的光才吃到没动过手脚的饭。”

对方糊弄人的水平和自己简直是不相上下。问下去既然没有结果，白月澜也就放弃了，低头炫饭。

“什么？积分支付？！”

一声惊叫从食客稀疏的大堂另一角传来，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面露难色，面前坐着一位优雅的女士。

“看来这位先生没有准备足够的积分，”服务生一字一顿，“难道您是打算吃霸王餐吗？”

这样的话显然令男人难堪，对方涨红了脸想要辩解，看到服务生的诡异微笑时又作罢，只得向那位女士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女士从包里翻出了化妆品，补完妆后嗤笑了一声，“撩妹前还是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多积分吧。”

她挎着包就走了，服务生并未拦她，阴恻恻地盯着男人。

“没有积分，那就到后厨抵债吧。”

说完就拎小坤仔一样把他拎进了后厨。

白月澜拿餐巾纸擦了擦嘴，目光从未落到刚刚那件事上。

“看够了吗？”

蓦然心虚地眨眨眼，“你好像很薄情的样子。我都有点怕了。”

白月澜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笑了笑：“我还怕遇到危险你先把我卖了呢，你倒先怕起来了。”

“如果真到了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们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看情况。”蓦然放下筷子，并没把话说死。

很快有服务生上前结账，看了一眼蓦然，弯腰说了句慢走。

两人刚从餐厅出来就见到了熟人，路临啪叽一下就跪在了白月澜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月澜，我求求你救救我，林书她疯了！”

两道殷红的血迹一路延伸过来，白月澜看着路临裸露出来的骨头笑了笑。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好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