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虚实之间

小黑蛇察觉到白月澜的情绪，早早地就缩回了天喜的袖口。他此时已经走出了很远，西装大叔卸下和气的伪善，剜了天喜一眼。

“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把那些眼线全部剁成碎尸扔在齿轮门口。”

天喜沉声警告道。

西装大叔额头爆出青筋，对这位无法无天小老板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冷哼一声，“游轮上的所有boss都有致命短板，你也一样。我很期望，齿轮破解赌场秘密的那天。”

“那你尽管放心好了，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天喜对齿轮依然不屑一顾，他默默捏紧了手中的银针，而黑洞洞的枪口也对准了他的脑袋。

枪支是船上的造物，离开游轮一定距离就会变成毫无用处的纸壳子。而这样的物理攻击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就是大庭广众之下重新长出一颗头罢了。

一人一诡针锋相对，气氛剑拔弩张，随时都会爆发冲突。

“不是要去我家么？”

白月澜回头看天喜。

天喜得意洋洋地反瞪了对方一眼，追上了白月澜。

“你没看到那废物刚才的表情，简直太精彩了。”

“这边交通好像不是很方便，我们要走多远啊？”

他一路说个不停，白月澜只是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走，并没有搭腔。

“到底什么东西比我还好看……”

被忽略的天喜悄悄把脑袋凑了过来，白月澜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没有躲闪。

一个名为Edream的网站，此刻正源源不断刷新帖子。这似乎与游轮上的识海功能类似，都对玩家提供交流介绍功能。

只是Edream现实游轮都通用罢了。

用户的昵称全部是排名序号，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实名制发言。

其中热度最高的一条是001发布的。

“赌场和齿轮抢人，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啊。”

“001为了别人发动态也真是难得一见啊。”

“在现场，齿轮竟然走的是强取豪夺的路子。究竟是谁舔齿轮理智的？”

赛博围观的玩家很快将这条回答送上了热评。

Edream同样对身份未升格玩家有禁入限制，一心只想生存的玩家大都在副本合作区活跃，游刃有余的玩家才会泡在闲聊区讨论新八卦。

001的地位实在特殊，毕竟他已经站在了玩家所能抵达的最高处，偶尔对生存率低的副本暗示几句。这种没有求生价值的消息还是第一次由他发出。

白月澜随意翻了翻评论，又朝四周环顾了一会儿，波澜不惊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愕然。

方才还十分拥挤的码头十分钟内就恢复了死寂，除了自己和天喜外，这里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更别提疑似001的玩家了。

正午的日头十分强烈，白月澜扫过普旺码头的一草一木，似乎要将这副景象刻入脑海，与登上游轮之前进行重叠对比。

疲惫的身体提出了罢工，他将自己的手指攥得死紧，嘴唇有些发白。

是游轮上的环境太仿真，还是现在的世界确为虚假？

他没有一丝一毫如释重负的感觉，高度紧绷的状态与沉重的警惕心像章鱼一样紧紧攀附在自己身上，甚至还在不断的收紧。

天喜见他状态不对迅速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撕下包装就用白月澜自己的手送进了嘴里。

黏腻的苦味在口腔里散开，白月澜稳了稳心神，眼睛重新聚焦。

“你有低血糖？”天喜随手将包装纸揣回口袋里，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调笑的意味。

白月澜揉了揉太阳穴，“……是太累了，这艘鬼船简直是在消耗我的阳寿。”

“那你兜里多揣点糖，逃命的时候头晕眼花可就不好了。”

他气定神闲地说着风凉话，嘴角上扬的弧度在遭受了白月澜一个白眼后压了下去。

毫无感情的滴答铃声响起，白月澜瞥了一眼来电后忙不迭地接听。

天喜看着他嗯哦好的，很是好奇。

挂断电话后，白月澜有些抱歉地抬起了眼；“计划有变，我不能带你去我家了。”

约定好的事临时出了变故，天喜的心情顿时降到了谷底。

“那就只好下次了……对方说什么了？”

白月迟疑了一阵，还是相信自己对天喜的判断。

“我姐姐打电话说老家一个邻居老太太去世了，让我回去照料一下后事。一路舟车劳顿的，要不我们下次再——”

约字还没说出口，天喜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介意。”

白月澜在心里叹了口气。

问题不是舟车劳顿，而是天喜没有身份证件，没办法买票。

“先带你回我家吧，明天我们坐长途汽车回去。”

天喜知道自己没有被抛下，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头上的呆毛都神采奕奕地支棱起来。

纵使尊贵如天喜，在现实也只能和白月澜一起坐上乘客满座的长途汽车。

白月澜并非不想直接回老家，他在游轮上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即使上船前后着装整洁也没有变化，他依然觉得录像副本中那个电梯怪的黏液还糊在自己身上。

简直受不了一点。

因为太过劳累，长途汽车行驶时的轻微颠簸又像极了摇摇床，白月澜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天喜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同时担心他往外摔出去，将他的脑袋轻轻歪在了自己的肩头。

这个人睡着时难得乖巧，长长的睫毛在皮肤上投下一层密密的阴影，呼吸缓慢而平稳，完全看不出曾经历过生死险境。

汽车缓慢停在终点站，白月澜被天喜轻轻晃醒，眼睛还没睁开就抬手去擦唇角沾着的一点点口水。

“我们快到家了。”

白月澜揉了两下发麻的长腿，在汽车站门口讨价还价了许久才带天喜坐上车。又过了约莫两个小时，天喜终于站在了白月澜家门口。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两圈，白月澜伸手拍开了玄关处的灯。暖光顿时倾泻而下。

“你穿这双拖鞋，”白月澜忙前忙后地给他倒水开电视，“电视机柜子里有零食，你饿了可以先吃点。”

他急急忙忙地从衣帽间翻出两套干净衣服，将其中宽松的一套放在了沙发上：“客房也有浴室。”

抛下这句话后，他就进主卧洗澡去了。

天喜看着他的背影呆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套衣服柔软的面料。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究竟有多久没在外面的世界和人类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