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惊夜（13）

混沌的思绪仿佛被一道惊雷劈开，白月澜收回目光，不经意地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教学楼第五层有个穿白衣的鬼影，你见过么？”

医生的表情瞬间起了变化，他的眼睛里掺上了货真价实的恐惧：“那里早已被封死了，你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白月澜正犹豫是实话实说还是搪塞过去，长长的敲钟声响起，对面教学楼人头攒动。

下课了。

他的眼神只是短暂转移了一下，回到医生身上时却发现那份恐惧与方才不一样了。

白月澜很难形容具体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窗外起了大风，乌云翻涌，狂风很快裹挟着雨点狠狠撞上玻璃，室内的氛围宛如一谭死水，压得白月澜像缺氧的鱼儿喘不过气。

耳边又是一道雷声，白月澜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抖。

“我先回去了。”

医生变脸变得很快，他甚至没发觉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成了那副看谁都眯眼笑的表情。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白月澜只是到旁边的房间里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医务室的长廊十分阴暗，逃生通道在暗处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一道，不，数十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在盯着他看。

在他离开医生身边后，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一滴粘稠的液体突然滴落到他脚边的地毯上，在死寂的氛围里发出啪嗒一声。

白月澜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只见走廊顶上长着数十只满是脓疮的眼睛，它们对上白月澜的视线后，竟然还礼貌地转了转眼珠。

很快，那些眼睛像是无限增生一样占据了整个走廊的天花板。

走廊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门，人影在对面若隐若现，白月澜有些紧张，毕竟他拿到的规则并不包含医务室。

啪嗒声很快如雨点一样砸在地板上，白月澜嫌恶地看了一眼那些掺杂着脓液和血丝的不明液体，不得不跑了起来。

谁料在白月澜距离出口仅差一步时，那扇虚掩的门突然关上了。

身后一阵劲风传来，白月澜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利落地躲开，瞳孔却在看见那些不明生物时瞬间放大。

那些长满脓疮的眼睛哀嚎着从天花板中钻了出来，彼此环绕聚集到了一起，目光怨毒起来。

充满杀意的视线落在白月澜身上，他如芒刺在背，不断拍打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那些眼睛汇聚成了一条粗壮的手臂，不断朝白月澜的位置延伸。白月澜退无可退，只好一味地躲避。

那条手臂与他玩了许久的追逃游戏，白月澜靠在墙上调节着自己的过度呼吸，精神紧绷着，时刻防备着手臂的下一轮攻击。

就在他打算往来时的方向逃跑时，那扇被关上的门被人踹了两脚。

“白月澜！你在里面吗？”

白月澜一下就听出这是蓦然的声音。只是刚才专心躲避，那条触手已经攀附上了那扇门，无数的血泡从不锈钢表面冒出，看得让人不由自主地反胃。

“我在！”

他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同时感觉走廊内的气温不断上升，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仿佛他正置身于火场，易燃物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助燃效果。

好在那条长着眼睛的手臂也受到了环境的影响，那些长着脓疮的眼睛被熏出了眼泪，痛苦地眨着眼睛。

白月澜用袖子蒙紧口鼻，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蹲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朝着门的方向走。

蓦然踹门的声响很大，白月澜眯着眼睛，突然耳边传来蛊惑般的话语。

“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出去还不如死在这里！”

“这不是学校，这是地狱！”

那些话语很快化成凄厉的惨叫，白月澜甚至腾不出手来捂自己的耳朵。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追随那些惨叫离开美好的人间时，那扇不锈钢门终于被踹翻在地，蓦然宛如天神下凡，毅然决然地冲了进来。

白月澜强撑着要将胳膊搭在蓦然肩膀上，没想到对方直接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耳边那些嚎叫愈发响亮。白月澜无法理解他们在嚎叫什么，窝在蓦然怀里悉心听了好久，才抓到他们反复吟唱的一个词。

“复习。”

他清醒过来时，眼前的情景熟悉到陌生。

时针滴滴答答地指向十一点，讲台上的老师正在批改试卷。不过她的脸色并不好看，想必是这次测验大家的成绩并不怎么好。

他在座位上愣了一会儿，拿起桌子上立着的纸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着校医的休息证明，这才能在晚自习上睡得香甜。

晚休铃十分适时地响起，数学老师抱着卷子离开了教室，诡异同学丝毫不受影响，人类玩家个个一脸菜色，明显是被这紧绷的状态耗没了耐心。

蓝色双马尾的同学在白月澜的桌子上留下一颗糖果，她什么都没问，离开教室时白月澜只看到她伸了个懒腰。

蓦然给他递了杯水，两人的目光交错，对方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白月澜左手拿着纸杯，右手在纸上写字。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条走廊？”

蓦然接过那张纸，下笔有明显的犹豫。

“校医告诉我的。”

白月澜一直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它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你是在课间溜出去的吗？”

蓦然对他刨根问底的问号弄得有些心烦，在纸上写下了“不予回答”四个字。

白月澜放下纸，拿了本知识点归纳就走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偶尔会被风吹进来。白月澜没往下走，而是往上走。

那些抱怨式的喧嚣很快离他而去。

蓦然紧随其后，一把抓住了白月澜的手腕。

白月澜被他拽得没站稳，颇为不耐烦地转过身，对方却用力将他拉下台阶，紧紧抱住了他。

“不要回头，不要看我。”

蓦然的话一如秋水那样温柔。

白月澜下意识想回头，愣是被蓦然捏着下巴控制住。

他眼前一片黑暗，蓦然炽热的吐息近在咫尺，两人的心跳都像鼓点一样强劲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