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喜事

屋内传来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虚弱的尖叫。

柏玄知隔空推开门，一块灵牌从房梁上砸下来，在他脚边碎成两半，断口整齐恰巧将逝者的名字从中间截断，那是一个十分眼熟的名字——姜闵。

灵牌似是浸过什么红色的涂料，表面上猩红，但从裂开的地方可以看到涂料并没有完全渗透下去。

“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姐！”

小寒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她拖着湿了大半的衣裙跑到林见微身边，趁林见微还没反应过来就攥住他的手腕往屋子里拖：“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姐！”

耳边一直萦绕着小寒的话，像是一道禁锢他的魔咒。

林见微渐渐失去了意识，混沌中，他只感受到有一个人抱着他的腰拖着他不停的走，那人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中爬起来一般，潮湿和寒冷透过衣衫钻进他的身体里，游走一番最后紧紧的附着在脊骨上。

林见微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撑坐起来拢紧了身上的棉被，偏头看见床边燃烧了数十个炭盆，但不知为何他仍然感觉浑身上下冷的彻骨。

“师尊？”林见微轻喊了一声，声音沙哑。

“咳咳咳！”胸腔中像是突然燃起一团火，他捂着胸口一口血猛的喷在炭盆上，屋内泛起一股血腥味。

“小姐，你终于醒了！”

林见微抬头，震惊的看着小跑过来的小寒：“你叫我什么？”

小寒眼中划过狠厉，但很快又被关心之色掩盖下去：“小姐，你不慎跌入湖中，昏迷了三日。”

小寒将床边的炭盆移远了些，伸手过来作势要将林见微从床上扯下去：“小姐，你还有半月就要成婚了，今日阳光正好，小姐去院子里走走吧。”

今日太阳很大，推开房门，灼热的阳光照在林见微脸上，他眯了眯眼睛，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小姐怎么不走了，多在阳光下走走对身体好。”

小寒的两只手紧紧抓住林见微的手臂，拖着他往阳光下走。

林见微想挣开，却发现小寒抓他抓的越来越紧，直到小寒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臂，林见微才抬脚走进了阳光里。

“咳咳咳……”林见微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让他有些喘不上气，突然他注意到这样大的太阳他的影子竟然是虚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后来的半个月小寒每天都拖着林见微去院子里晒太阳，他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

临近“出嫁”前，小寒没空理他，林见微在院子的阁楼上发现两套未烧干净的衣裙残片。

林见微找了跟棍子将那块碎布翻了过来，衣服被烧的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上面沾满了灰依稀可以看出和小寒给他穿的衣服是同样的布料。

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林见微捡了两块碎布藏在了袖子里，听着院子里逐渐扩大的声音快步下了楼。

半夜，林见微等小寒离开后从枕头底下将那两块不同的布拿了出来，借着烛光仔细端详。

他想起从前和方寻看过的一个话本，话本里周家的妻子和妾室在同一晚上分别生下了女儿和儿子，起初周老爷对两个孩子都同样喜爱，但渐渐的他便不在来看生下女儿的妻子，而是整日呆在妾室的院子中。

日积月累下去妻子对丈夫的怨念越发的大，被怨气困住的妻子在城中找了个算命老和尚，那和尚告诉妻子只需要让她的女儿和妾室生的儿子一同下河泡一泡，一切就可称心如意。

妻子听了老道士的话回府连夜让侍女赶制了一红一绿两件衣服出来，借着天气好的借口给那男孩送了绿衣裳去，两个孩子穿着新衣服在河边玩闹，妻子趁机将那两个孩子推入了河中。

等到家丁把他们抱上来时已经过去了一炷香，妻子连忙将两个孩子的衣服脱下来烧了，回府后男孩真如老和尚说的那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脑子也没有从前灵活，盛夏里的天气房间里也燃着数个火盆，反观她女儿不但比从前机灵，身体也比从前好，原本娇弱的孩子一年下来竟然没再生过病，丈夫也将关注重新放回她和她女儿身上，一家人又回到从前的其乐融融，话本到这里结束，结局看似美好但却没有再提起妾室和那个男孩。

林见微摩挲着手中的布料，将布料放进了床头的茶盏中，灰尘溶于水，布料重新显出原本的颜色，正巧也是一块红一块绿。

房间内突然冒出一阵异香，林见微将碎布塞进袖子里，一头磕在柜子上昏睡过去。

林见微是被晃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座喜轿里，手里抱着姜闵的灵牌，红衣红裙，胸口还系着一朵巨大的红绸花，

林见微将灵牌放到旁边，他轻轻挑开轿子的布帘，外面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街道，每家每户的房檐上都挂着白灯笼，只有不远处的一处宅子灯火通明，门口聚集着一群焦急等待的人。

林见微放下布帘，看着旁边的灵牌沉思，看来他要“嫁”的人是已经死了的姜闵了。

轿子很快停下，喜乐声从身后传来，他被人扶着走进了那座宅子，幸好盖头透光他能看清这座宅子的布局，白墙黑瓦，是长兴村的那座宅子。

他被人扶着绕宅子走了三圈，然后被推进了一个房间内。林见微将灵牌放在桌上，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盖头，连带着发冠一起扔在了椅子上。

窗外起了一阵大风，吹动窗户纸像是有人在屋外哭一样，屋内的陈设解释喜庆的大红色，床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对点燃的龙凤花烛，上面拿金墨写着一个“奠”。

床上被子鼓起，像是躺着一个人，林见微在床边坐下，伸手抓了一把洒在被子上的干果，他一天没吃饭了，眼下这些干果正解燃眉之急，想着再怎么那几个人也不会在祭品上做手脚。

林见微端起床头的酒杯，举着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他回到床前将酒倒在了地上：“姜闵，新婚快乐。”

林见微皱了皱眉，他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奇怪，见床上没反应他又补充了一句：“该起床喝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