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似是故人来

救护车飞驰在道路上，警铃声由南到北一路划破城市的天际线。

“五、四、三、二、一！”游南像饿兽一样死死盯着墙上缓缓转动秒针的时钟，心里就像猫抓一样，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把秒针拨到12点的位置。

“主任，我下班时间到了，交班资料我都放桌子上了，我今天有急事，就先回家了。”

分秒不差，时钟刚好卡晚上11点的位置。

游南笑嘻嘻地讨好般的对着主任笑着抛了个媚眼，像古代被执行死刑的囚犯期待着皇帝的‘赦免‘。

主任像并没有收到游南的讨好一般，自顾自的整理着桌子上病人的病历。

“您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游南脱下白大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上健身包就往门口冲，像脱缰的野马似的，生怕下一秒会被主任抓走。

就在游南左脚刚好迈出办公室的那一秒，主任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一年365天，你是天天都有急事。”

虽然是这样嘲讽，但是脸上并没有看出任何不满迹象。

主任对这个学生也是喜欢得紧。即便这个学生每天都是踩点上班，准点下班，油嘴滑舌，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关键时候是真顶用。毕业留院的这两年，每年都蝉联省级医院技能大赛冠军，甚至在急诊的这几年还没有抢救失败的案例。加上这孩子生得好看，又会“来事”，老伴也是把她当成亲女儿对待，甚至还想进一步发展成儿媳妇。

游南哪会想到一向对自己放任不管的主任今天偏要刁难自己，左脚站在门口摸着头嘿嘿尴尬一笑：“您这话怎么能这样说呢，怎么能叫365天呢，这不是一年还有几天在休假呢。”

“接到通知，今天有下级医院转院过来的新病人，现在已经在路上了，病人情况不太乐观，到达后会第一时间送来我们急诊。”主任合上病例，一脸严肃的给游南描述着事情的严重性。

“您又骗小孩，每次都这样说。明天我得直接去您家里找师母告状，天天都着法让我加班。”游南撇撇嘴小声嘀咕着，右脚不听使唤地已经踏出了办公室的门。

“老师您就是华佗再世，就没有我老师救不过来的人。”拍完马屁一溜烟就跑出了办公室。

“加你微信差不多，还加班，天天都加班，苍蝇在你头上都站不稳脚。”游南食指上甩着车钥匙，小声嘟囔，“迂腐老头，再让我加班，过几年你就得抢救我。”

越说越激动，手上一用力，食指上的车钥匙不听话的突然飞去了路中间。游南正准备低头捡车钥匙，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平车上的患者被几名医生护士还有几位家属簇拥着推向抢救室。

这样的声音对一个省级重点医院来说并不见怪，游南下意识的侧身一躲，准备等平车推走后再捡钥匙。

“老头今晚有的忙咯。”游南从心眼儿真替这个老头感到悲哀，年过半百得上夜班，还得抢救病人，这简直是酷刑。

游南摇摇头不敢想象这是不是30年后的自己，又立马自顾自的坚定道：“再上两年班就辞职，陪安安去旅游。”

平车从游南身边快速推过，隔着人群中间有一条缝隙，游南刚好能瞄到病人状况。

女人露出的半边身体血肉模糊，鲜血染模糊了身体的伤口，身上的伤口又不断渗出新鲜的血液，打湿了铺在平车上的护理垫。游南不由得同情起女人的遭遇。

女人身上没有大型开放性创伤，伤口零散，粗略一看又不像是有车祸的痕迹，更像是有人刻意折磨。心电监护仪急促地叫唤着，仿佛在预示着死神的来到。

血腥的伤口仿佛一刀一刀割在游南身上，游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两眼发黑，胃突然止不住的刺痛，翻涌的食物残渣仿佛快要直冲天灵盖。

就在平车与游南擦肩的一瞬间，游南在恍惚中好似看清了女人肿得不像样的脸。

“安安！?”

游南贪念的看着平车上昏迷的病人，但平车经过不过是瞬间，就像是电影里的精彩瞬间的消失。

游南愣愣的憨在原地，直到平车的轮胎与地面的哐啷哐啷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人群的嘈杂声；直到监护仪的叫唤声远得听不清。游南才回过神，捂着胃，强忍恶心，捡起钥匙，双眼空洞，扶着墙摇摇晃晃地朝着停车场走去。

‘又晕血了，几年也没改掉这个臭毛病，这也能看错。’

这么多年，只要再看到大片的血迹，游南还是会晕血。

‘咕嘟’‘咕嘟’

上了车，游南抓起车上昨天没喝完的水就往嘴里灌，又从健身包里胡乱抓出几粒白色药丸生吞下去，呆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已经走了10年，真是痴人做梦，虽然自己不愿承认，但是这是不争的事实。

“要不我去看看？”游南随手把药瓶丢到副驾驶，犹豫要不要去看看。

‘嗒、嗒、嗒’

有人用指甲敲着车窗玻璃，拉回了游南的思绪。

一看来者，原来是自己的师姐陈茉。

“小南医生，捎一程方便吗？”陈茉清脆的声音响起。游南直勾勾地盯着下班心情颇好的陈茉，仿佛要把她的心挖出看个仔细。

陈茉见游南支支吾吾，索性直接绕到副驾驶，一打开车门，就看到座位上零零散散药瓶和水。

“你又犯胃病了？又吃药？不是说了要好好吃饭的吗？”

陈茉边收拾边责怪游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陈茉虽然已经32岁，但是保养得极其完美，下班之后披散开的头发更显女人风味。前些年因为有人发过给自己手术的温柔美女外科医生的视频让陈茉在网络上爆火了一次。甚至更有言论说‘要是当年我瘫痪在床10年的二舅姥爷能遇到这位美女医生，说不定像吃了伸腿瞪眼丸，能日行千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