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放假

北方的冬天干冷，太阳虽然耀眼，可还是很冷，沈不逾穿着卡其色大衣配林妍在学校门口等着。一时气氛静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老师，我学了哲学以后，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我今天上午就开始心慌的厉害，考试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我的手都在抖，抖得我连字都写不了。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林妍抽噎着把说完，沈不逾心疼，可是这是她自己的事，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十八岁失去了奶奶的小女孩。

“我信了，这世界上真的是有心灵感应的，她是知道了我不能回去看她，才选择这样告诉我的，一定是的。”林妍说着说着，泪水更加汹涌。她叹了口气，把她揽入怀里，小朋友像个受了委屈的宝宝，身高还不到到沈不逾的肩膀，加之她又穿了高跟鞋。

沈不逾拿大衣挡着她，“哭吧，人早晚都会有那一天的，你要记住她，人真正的死不是生理死亡，而是被遗忘。”沈不逾感受着林妍虽然穿着羽绒服但依旧显得单薄的肩膀在颤抖。安慰了她好一阵，林妍止住了哭泣，“谢谢你，沈老师，你是个好老师。”

沈不逾轻笑，无奈道：“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不，没有，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车来了，你回去吧。我等你回来。”林妍上了车，摇下车窗和沈不逾说再见。我等你回来，这几个字，就像小猫挠痒痒一样在林妍心动挠着。

感谢，她遇到了沈不逾这样的好老师。

......

林妍回了家，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沈不逾转着笔，叹了口气：没人问问题好烦。林妍最爱的就是历史，每次遇到题都要和沈不逾辩论个几次，现在林妍走了，沈不逾居然觉得生活少了些乐趣。学校要让所有人进行信息采集、拍证件照。林妍还没回来，沈不逾看着手机，这孩子连微信都不加一下的！还要老师来加她！沈不逾恨恨点了两下手机屏幕，发出很大的声音。发过去好友请求，对方立即同意了好友申请。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么？”沈不逾挑眉，心里虽然那样想的，但发出去的都是关心的话。

“好一点了，我过两天就回学校。”

“虽然你是有事回家，但你也不加一下老师微信，万一有什么事呢？”

林妍发过来哭泣的表情，“包包大人，冤枉啊，老师你设置了不能加好友。”沈不逾瞳孔地震，怎么会！她马上查看了一下设置，果真，自己这样设置的。难怪，好久班级同学都没有加她微信。

“我的错，我忘记了。”“对了，明天高考信息采集，你要回学校一趟。”

......

林妍依照吩咐回了学校，去综合楼拍照采集信息。沈不逾在班级的窗户边看到了她，虽然隔得很远，并不是一栋楼，又都穿着校服，但她的身影沈不逾从不会认错。

似乎几天没见，林妍更显清瘦了，两只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今天是她的奶奶火化的日子，她去了殡葬馆送了奶奶最后一程，才赶回学校的。到她拍证件照了，前面摄影师让她露出点笑容，她又怎么笑得出来。最后留在高考准考证的，是奶奶火化的那天眼睛肿的像核桃的林妍的大头照。

这张证件照，对林妍来说，意义非凡。那天，林妍发了朋友圈。“星星划落，我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平安喜乐。”沈不逾点了个赞，默默退了出去，并未给林妍发任何信息。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的经历，她总要自己走出来。而且，她应该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多时，林妍回了学校，更加沉默寡言，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很多。年前最后一次期末考试，考完了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考场上大家都在洋洋洒洒做着题。那些不单单只是一道题那么简单，是知识，也承载了他们走向何方的希望。

考试顺利结束，他们还要再上一周的课，等成绩出来再回家。

为了工作方便，沈不逾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住，那天她下班回家，有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在楼下在等她。

“沈总，老沈总说马上要过年了，请您回家一趟。”

“回家？我还有家吗？你和他说，他和我那位继母老老实实的，会不愁吃穿富贵一辈子的，公司的事想都不要想。”说完沈不逾甩手关了门，只剩男人在门外。

男人走了，沈不逾从阳台看着他离开。她又想起了曾经的日子，母亲死后，父亲就让他的情人上位，还有他的便宜儿子。一家人，都想算计她母亲给她留下的公司一半股份。

沈不逾心情如乌云盖顶，那些烦躁悄然而生，足够搅乱一池春水。

她拿出酒杯，又点了支烟。烟与酒的缠绕，让她好不容易入了眠。

......

成绩出来，沈不逾也还没来得及看。她在课上打开多媒体，放出来名单，让大家一起看。

她的眼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位居前三的那匹黑马。第三！林妍居然在第三！没想到，小朋友回了家将近一周没来上课，还能考的那么好，她该奖励奖励小朋友了，上次说的奖励还没有兑现呢。

底下七嘴八舌，讨论的热火朝天。有人欢喜有人愁，毕竟谁不想带个成绩回去过个好年，好应对父母和亲戚的盘问。

临近春节，街上挂满了红灯笼，霖江这座小城，管的没那么严格，偶尔有烟花爆竹的声音响起，越来越有年味了。霖江一中也放了十天的假期。

虽然下午放假，高中生们早就迫不及待，中午就收拾好了行李，早早写布置好的作业，就等放学的铃声了。“沈姐姐，你回禾宁过年吗？”

沈不逾听到这个称呼，略一迟疑，又愉快地笑起来，“为什么这样叫我？”其实她的内心早已经汹涌澎湃了，她的小朋友叫她姐姐哎！姐姐哎！

“沈姐姐，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沈不逾露出微微迷茫的神色，与她平时的明艳妩媚形成了反差。

“虽然学校总排名没出来，但我们了解个大概了，文科班我们不出意外就是第一了，你这样对我们好，还带我们班拿第一，可不就是我们的姐吗！你刚来我们学校不太清楚，晚一些你可能会被叫过去开会总结这次考试，还有奖金。”

沈不逾还未开口说话，林妍继续道，“不过我觉得沈姐霸气，但没有沈姐姐好听。你就是我的沈姐姐啦！那你要回禾宁过年吗？”

沈不逾眸色微沉，轻启朱唇：“不回去，我没有家。况且，你们也只放十天而已，我还不如待在霖江。倒是你啊，这次考得真得很不错啊，可以回去交个好差啦。”她说着，伸出修长又白皙的手揉了揉林妍的头，如同抚摸一只小猫一样，还是只听话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