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怅然

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前，没人会知道那人是男还是女，是比自己年长还是年幼。

尉迟晴也跟无数小女孩一样幻想过自己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命运却跟她兜了个圈，祁珣夕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后来的几次来访，她躲在办公室的角落，看着她跟铁娘子交谈，对着她笑，她羡慕铁娘子。能跟她面对面说话，甚至还可以身体接触。

她找不到机会与她搭话，只能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还要时刻按耐住想冲上去心。

她记下了她的车牌号，甚至会跟踪她的行踪，她知道了她住在哪里，有几个朋友，经常应酬的饭店在哪，也知道她有段时间没回家在车上度过。

她庆幸家里有钱，能让她实现自己心里的一些阴暗想法，同时也一直在惶恐。

当她的所作所为曝光时，祁珣夕会是什么表情，她的父母又会是什么反应。

手术室的灯亮到了凌晨，尉迟晴的脚踝也被处理完善，缠上了厚厚的纱布，看上去臃肿极了。

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考试，不过她大概率也去不了了，十个手指已经被她咬的血肉模糊，接下来拿东西恐怕都有些费劲。

祁珣夕需要的血是尉迟晴的父母动用了关系送来的，祁珣夕从急救室出来后就被转到了救护车，送到了尉迟晴家附近的医院。

五个小时的车程，尉迟晴目不转睛地就看着她，随行的医护人员大气都不敢喘，车内只能听见仪器的声响。

尉迟晴一向爱面子，从没像这样的狼狈过，昨晚开始就没有闭上眼，现在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祁珣夕，眼睛的红血丝已经密密麻麻让人见了觉得犯了红眼病的程度。

脸上还有化了没卸干净的粉底，现在已经干了龟裂在脸上，晕开的眼线从眼角延伸到下巴，因为哭太多脖子也有粉底的印渍。更不论乱糟炸毛的头发和身上略显难闻的气味。

手机已经被室友打到没电关机，考试的老师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她放鸽子无异于宣告挂科，甚至会关系到她毕业。

尉迟晴执意回家也是经过了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她不想让任何事情打扰到她接下来的安排，索性申请暂时休学，学历对她而已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在祁珣夕面前什么都算不上重要。

直到成功把祁珣夕安置到了病房，尉迟晴才觉得松了口气，虽然不是单人间，但是病房只有两个人，另一个正在吃着午饭。

饭菜的味道把尉迟晴的迟钝的感官唤醒，困意和倦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祁珣夕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睡一会应该没事吧。”尉迟晴趴在床边，睡前还不忘记紧紧抓着祁珣夕的手。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尉迟晴睡的正香，依稀感觉有人推她，推了一次后又接连推了她好几次，她有些恼火，一气之下醒了过来。

“你怎么这副样子。”尉迟爸被被女儿的样子吓了一跳，“是昨天圣诞节又跟人去了什么奇怪的派对吗？”

病床上的人让尉迟爸惊讶，但是尉迟晴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比较大。

“爸你下班啦。”尉迟晴打了个哈欠，第一时间看祁珣夕醒来没有。

还是没醒，就连脸色也还是没有一点血色。

“回来了也不回家，你妈妈刚才还说想你了，还有昨天怎么回事。”

尉迟爸一开始就发现了尉迟晴很紧张床上的祁珣夕，就连两人一直牵着的手都看在眼里。

“这个事情以后再说，我饿了爸，你给我买点吃的吧。”尉迟晴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给你找个陪护，你个小花猫先回家好好收拾下自己吧。”

尉迟爸也才刚忙完公司的事情就跑来医院，这会两人都有些疲惫不堪。

“我不走，我要等她醒。”

尉迟晴整个人就差趴在祁珣夕身上了，如果不是祁珣夕身体不允许，她真的会这么做。

尉迟爸对这个女儿是实在没办法，从小到大就鬼点子层出不穷花样百出，这也让夫妻俩对于超出认知的事情的接受力极强。

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尉迟爸只好去帮她买饭，问到要回家拿什么衣服给她时尉迟晴又莫名地变得紧张。

“我的房间不要进去。”

“不进去你穿什么。”

尉迟爸有些头疼，孩子需要要个人空间，不让人进去房间也正常，只是尉迟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房门都不让她们摸，甚至在半年前自己搬到了没人住的五楼住。

这让夫妻俩很是不解，但是也没敢过多插手。

“我妈的衣服也可以。”

尉迟晴说什么也不愿挪动一步，尉迟爸走后隔壁床的家属好奇地凑上前问。

“床上的人是你姐姐吗？”

没人回应。

尉迟晴视她如空气，当事人又默默地回到病床边。

“你怎么哭了？”

是熟悉的声音，只是有些虚。

祁珣夕想了一会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也知道了自己在哪里。

“你……”

刚开口就被后面的哭声掩盖，她有太多话想说，但是都不及她醒来的欢喜。

“我没事，你别哭了。”祁珣夕抬手摸她，半路被尉迟晴拦下来。

“我好怕，要是再晚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尉迟晴抽噎着，抓着祁珣夕的手又怕把她抓疼了。

“我还在呢，还好好的，别害怕。”祁珣夕安慰她道，看到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就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这次胃病的发作出乎了她的预期，如果不是尉迟晴及时回来，她现在还在房间躺着昏迷不醒吧。

尉迟晴有很多话想说对她说，碍于病房还有其他人只好忍住。

尉迟爸也来的很及时，买了饭和新的衣服，来的时候祁珣夕又睡过去了。

“今晚回家一趟，你妈妈很想你。”

尉迟晴端起盒饭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可言，五分钟盒饭已经空了大半。

“我晚点回去，爸你先回家吧。”

“你这丫头，指使完你老爸跑腿跑就要赶人了是吧。”尉迟爸又心疼又气。

他从未见过自己女儿这么狼狈的样子。

祁珣夕醒来尉迟晴的心情已经好多了，这会又跟以前一样搂着自己老爸脖子，撒娇道，“我这不是不想让爸你来回跑太辛苦嘛，你先回家陪妈妈，我晚点就回家。”

“那我先走了。”

病房人多眼杂有的话不好当面说，尉迟爸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有的事情还是留到家里再说比较合适。

祁珣夕睡得很不安稳。

她又梦到了小时候她在湖边玩不慎跌落，而她的爸爸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无视了她的呼救声。如果不是岸边有一颗草的根比较深被她抓住了，那天恐怕她就沉到湖底了。

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仇视他，小时候的她还抱着可笑的幻想，自从她剪了短发，自己只要什么都做到爸爸满意，她就会喜欢自己。

第一次让她知道有‘讨好’这个词的，是她的父亲。

她好不容易爬上来后男人收起了笔记本。

“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回去了。”那个男人那样说着。

热情是会消散，也许是外面的流言蜚语，男人对她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刚剪短发那时候。

今天是周日，她考了第一，说好带她去玩，没想到是带她来湖边用笔记本办公。

那时候的她五年级，小小的她已经懂了许多，也渐渐明白爸爸对她的态度。

回家后果然被妈妈给骂了，她想说自己刚才掉水里差点淹死了，可是看到身边沉默的男人，她点了点头，跟妈妈承诺下次不会再去水边玩了。

“……”

祁珣夕睁眼，明晃晃的灯刺的眼睛有些疼，梦残留的感觉还没消失，好像就发生在刚才。

“醒啦，饿不饿，医生说可以喝点东西，要不要喝水，还是喝点粥。”尉迟晴焦急地问着，怀里抱着家里的保温桶，里面有她叫人熬的白粥。

“喝点水就好。”祁珣夕坐起来，胃还是疼，但跟昨晚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接过水时她真心诚意地跟尉迟晴道了谢，尉迟晴顿了一下。

“不要跟我说谢谢，我不想要你的谢谢，我只想你好好的。”说着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祁珣夕又是一顿手忙脚乱的安慰。

冷静下来后祁珣夕也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她除了人在这，其他东西都在出租屋，手机也还在床上。这让她有些头疼，因为她要联系祁安安。

尉迟晴已经没打算再让祁珣夕回去，她申请休学，回来是为了想把祁珣夕的胃照顾好，等她出院她们就去她家，她监督她一日三餐，好好把她的胃调理好。

昨天抢救的时候医生说她的胃壁已经很薄了，加上她平时不吃药，就算这次好了以后也会很容易就出血。

所以昨晚她就下定了决心要把祁珣夕的胃给调养好。

这个想法祁珣夕并不知情。

祁珣夕看着尉迟晴层层包裹的脚踝，“疼吗？”

“不疼，就是走路不方便。”尉迟晴摇头，一瘸一拐走着，“我回家一趟，很快就回来的。”

祁珣夕想下来扶她，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自己还挂着水，我只是崴了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留给祁珣夕一个潇洒的背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