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摔碎的杯子

晚饭还是在家里吃，不得不说江爸的手艺，江寻这两天吃的一直很撑。

饭后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喝茶看电视，还是熟悉的浓茶，茶具换了个比以前大很多的，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闵静娴说是临时有事，今天下班后就去了娘家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寻拿出了准备好的脚环给江夏霖。

“哥这是给小涵的礼物。”

“小寻有心了，我替小家伙谢谢你。”江夏霖打开眼前一亮，“这个礼物还给的正合适，手镯妈给了，爸给了长命锁，一套齐了。”

“用得上就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我们寻寻准备这些，我可是期待了很久。”江妈期待地看着江寻。

“妈我还早着呢，急什么。”江寻用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说着。

“再过几年都要三十了还觉得早，你这个年龄我跟你妈已经把你哥生下来了。”江爸‘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着江寻。

“时代不同了爸，现在人都不急着结婚了。”江寻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江夏霖。

“是啊爸，现在的小孩子都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就我班里那些学生有两个今天突然没来上课了，打电话过去才知道昨天两个人约好要去感受人生，半夜给跑去隔壁省了，这放我们那时候哪里敢这么做啊，腿都不得被你们打断。”

江夏霖跟着附和，忍不住叫苦连连。

说到这俩学生他现在还在头疼，这两个成绩原本还可以的，没想到换组两人坐一起后就开始上课聊天说话，成绩也开始下滑，现在虽然已经分开坐了，但是下课还是可以看到两人腻在一起。

“这两学生简直胡来！”江爸把茶杯把桌上重重一放，“现在正是读书的时候，感受人生以后有的是，简直是不把自己的未来当回事。”

一说到学生的事情江爸就格外的激动，已经气得在大喘气，江妈赶紧上去给他顺气。

“你冷静点，自己血压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还发这么大的火，我看你是想让我们几个也陪你一起高血压。”

江爸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又把扯远的话题给扯了回来。

“不管急还是不急，到最后总是要结婚的，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范围。”

“我给不了。”

江寻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

这辈子都不会结婚这种话她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如果你自己找不了，我跟你妈可以给你安排，只要你别再往外跑，老老实实在家这边就行。”

“我这次回来没打算待很久。”

江寻这次回家主要目的是看望自己的父母，这次过后她只会离家越来越远，回来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

江爸刚才的动静有点大，小涵被吵醒了，突然在房间哇哇大哭。江夏霖只好去给他泡奶粉，江妈把他抱了出来，江夏霖接过来带着奶瓶默默去了屋外头。

“寻寻啊，听妈妈的，我们给你安排，好不好，妈也想早点看你结婚，这样我才能心安呐。”江妈苦口婆心劝说着，江爸也难得的没有跟她剑拔弩张。

“我们也不是逼你做，我跟你妈妈只是想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等你老了有个人照顾你，有困难可以一起解决，这样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江爸忍住了脾气耐着性子劝导着。

偏偏江寻是油盐不进酱醋不吃，想到闵静娴她莫名觉得委屈，在他眼里自己女儿还不如一个外人，脱口而出。

“那素衾就活该一个人过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家里突然陷入沉寂，只有门外江夏霖哄小涵的响声。

“寻寻你提她做什么，那小姑娘这些年一个人不也过得很好。”江妈到江寻身边，背地里捏了她，试图混淆糊弄过去。

崔素衾一直是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现在说完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妈妈你觉得一个父母都去世又走不了路的女生能生存下去？那为什么我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你们要一直逼我结婚。”江寻直视着江妈的眼睛问道。

江妈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闹够了没有，爸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什么？你就是这样报答对你有养育之恩的父母的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样做对得起我们吗？”

江爸的嘴角已经抿成一条直线，这是他生气的前奏。

“我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结婚不是我人生的全部，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是你们问过我的想法，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电视的新闻联播已经结束变成了地方新闻，正播报着女子被丈夫家暴十年起诉离婚，法院以三十天离婚冷静期驳回，没想到就是这三十天内女子被喝醉酒的丈夫再次，因为踹了一脚肋骨断裂刺穿了肺身亡。

“怎么了吗？”

江夏霖感觉到了氛围的凝重，从门外探头进来询问。

江寻摇摇头，示意江夏霖把门带上。

江夏霖看着沉默不语的另外两人，疑惑地关上门。

“最后再问一次，你是听我们的安排，还是继续在外面浑浑噩噩度日。”

原来这些年她过的被称之为浑噩度日。

江寻在心里悲戚地想着，没想到自己的父母虽为人师，思想却如此顽固迂腐。

“寻寻你快别闹了，你爸身体不好，这事就这样吧好不好，听我们。寻寻不是小时候不是最听我们话了，再听最后一次好不好。”

江妈住着江寻胳膊，红着眼半哭腔半哄道。

气氛已经到了临界点，只需要江寻的下一句。

是炸弹还是糖果。

“对不起妈，我做不到，女儿不孝。”

一如她昨天刚见到妈妈说的，不忠不义不孝，她做到了前两个，唯独做不到最后一个。

江寻照顾崔素衾的时候经常需要跪下，唯独这次是双膝跪地。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江妈大惊失色，赶紧拉江寻。

“最后再问你一次，听不听我们的安排。”

江爸对于她的下跪不为所动，心里的怒火已经让他握着的拳控制不住地颤抖。

“女儿不孝，恕难从命。”

江寻小时候没少被江爸打，江爸出生农村，从小就做农活手劲大，每次都能把她打的皮开肉绽，每打一顿就要半个月才能缓过来。小时候江寻觉得爸爸脾气暴躁像个煤气罐是因为在学校被学生气的，后来她发现家里其他亲戚也是一样的性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跟江夏霖的脾气遗传的是江妈。

上一次被打已经快要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应该高中她们知道了她偷偷改掉志愿的那个晚上，在睡梦中的她被猝不及防地拉起来，被江爸用藤条抽打。夏天她只穿了薄薄的睡衣，被打得伤口渗血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嘭当！”

茶杯砸在身上又脱力摔回地上，撒了一地细小的碎片。

江妈大声喊着江夏霖的名字，好不容易睡着的小涵被突然爆发的巨大动静吵醒，又开始哇哇大哭。

家里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家烦宅乱的日子。

小时候打她用的藤条早被丢掉，江爸已经被盛怒冲昏了头脑，平日待人的修养被最原始的欲望占领，此刻的他就像只会狩猎打架的原始人，对着江寻拳打脚踢。江妈劝架被他一把推开，身下就是刚才碎掉的杯子，现在已经跟她的伤口糅合在一起，等到江夏霖拉开江爸时江寻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

“明天开始你就不是我们江家的人了，我们江家没有你这种人！”江爸嘶吼着，江夏霖人高马大，被架住的他像个野兽在不甘地咆哮着。

江妈早已泣不成声，一时忘记了要把江寻搀扶起来。

江夏霖只好把江爸半拖半拉地拉进房间让江妈去让他冷静下来。

“还能站吗？”江夏霖搀扶着江寻。

“没力气。”

江寻声如蚊呐，江夏霖只好让她到沙发坐着，屋内已经一地狼藉，就连偌大的茶具都半个身子悬空在桌上。

江夏霖心乱如麻，一边是妹妹，另一边是父母，在中间的他不能说也不能骂。

“我送你去医院先。”

“不用了，我现在应该很吓人吧。”

虽然自己看不到，光是身上的疼痛就已经能想到，江爸踹了她的胳膊，后背摔进了玻璃堆里，全身都被打了个遍。现在浑身痛不说，看东西都是模糊的，耳朵里面像有只蚊子一直在嗡嗡作响。

“怎么大门开着，是倒垃圾忘记关了吗？”

闵静娴声音越来越近，在门口戛然而止，瞠目结舌看着屋内的景象，“江夏霖怎么回事？家里遭小偷了吗？”

她不过是妹妹今天回家她回去陪了会，再回来家里就被搞的天翻地覆，看到江寻更是大惊失色。

“嫂嫂这是！”

江爸屋里头已经安静了不少，偶尔还是会传出砸东西的声音，江夏霖简单说了下情况，闵静娴一时也不知要作何感想，只好先去把江爸的情绪稳定下来，不然又要因为血压高住院了。

“回酒店吧，哥你送我吧。”

江寻摇摇晃晃地起身。

“你啊。”江夏霖叹了口气，“犟的时候也是真的犟，你就这点跟家里人都不像。”

“我是捡来的说不定。”江寻还有心情开玩笑，笑的时候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又是一阵疼。

“真的不用去医院看一下吗？”江夏霖不放心地问着。

“我自己处理就好了。”江寻破皮的伤口在后背，她的后背还有疤痕，私心不想被人看到。

“行吧，我晚点让静娴来帮你处理伤口。”江夏霖深知拗不过她，也知道他一男的诸多不便，说完就帮江寻带上了门。

“呵。”

黑暗中江寻突然诡异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