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妻妻相

江爸的脾气开始变得古怪，原以为回到病房会对江寻破口大骂，没想到一句话都不说，倒头就睡了。

江妈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边都心疼。

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气。

之后江妈直到江寻出院都没再去看望过她。

又是换固定针头的日子，江寻看着护士到处寻找血管，然后拿出针头，默默把头挪开，熟悉的痛，却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把面前东西都砸掉的躁狂感。

“好了，注意不要碰到水。”

江寻的血管实在太细了，护士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能下针的地方。

“崔素衾，你过来一下。”詹安站在门口，第一次叫出崔素衾的全名，今天是周末她休息。

“什么事情？”崔素衾到半道就被詹安自己懂事推到门外。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詹安问。

“还没想好。”一成不变的答案，詹安每每问起只会收获这个回答。

“这可不是感冒那种过家家，半个月了，需要想这么久吗？你没发现江寻现在精神很不对吗？”

“她看起来很正常。”崔素衾想都没想回答道。

“像个木偶一样一句话不说只会吃饭睡觉你跟我说正常？是你也一起疯了还是我精神不对。”詹安指着病房，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她很正常，没问题。”崔素衾重复道。

詹安感觉自己打到了棉花，一点反馈都没有，临近生理期了她最近莫名地感觉烦躁，崔素衾的态度更是让她感到窝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不说我说。”

崔素衾没来得及追上，还是慢了一步。

她看到江寻不可思议地看着詹安，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谢谢你告诉我。”江寻看到崔素衾转身离开。

她没有出声喊住。

“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平静，这可是脑瘤，你脑子里长了个瘤子，搞不好你会死的诶！”詹安急得跳脚，以为江寻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可是着急有用吗？还是要我生气歇斯底里？之后呢？事态就会好转吗？它会自己消失吗？”

江寻一连几个问题把詹安的怒火扑灭了，顿时如泄了气的球态度急转直下。

“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的。”

“我知道你只是替我着急，感谢你告诉我实情，可以帮我把素衾叫来吗？”

江寻想自己去找人的，无奈她这两天开始浑身没力气，去卫生间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崔素衾并没有走，只是躲在门口，走廊闹哄哄的，她听不见里面的对话。

“你在这。”

詹安出门就看到了窝在墙角的崔素衾。

“我已经跟她说了，你要怪就怪吧我无所谓。”

“谢谢你。”

崔素衾的反应跟江寻一样让她出乎意料，詹安突然明白了。

“怪不得你俩能在一起，连性格都一样的别扭，你俩可真有妻妻相。”

说着已经到江寻面前了，詹安也知道现在她多余了，借着去给江寻买零食的借口离开了。

崔素衾低头看自己手指，不安地搅着。

“出院吧，我想回家了。”

江寻开口，拉起崔素衾的手握住。

“你不怪我吗？这么久都没告诉你。”崔素衾还是不敢抬头，说话的声音害怕到发抖。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你只是没想好要怎么跟我说，对不对？”江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眼前的女孩，喜欢了她二十多年，她跟崔素衾在一起的岁月比跟家里人还长，如果她会害她的话，江寻已经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对她好了。

“你越这样我越觉得是我害了你，你打我骂我不理我都可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平静，我害怕，我怕你有一天又突然离开我不见了。”崔素衾抖着肩膀，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江寻指尖。

“不会离开的。”

崔素衾落入了她的怀抱，她同样紧紧回抱住，即使骨头硌得生疼也绝不放手。

“要出院？想清楚了，现在手术的话还来得及，拖到后面可就不好说了，要么你只能祈祷肿瘤自己不会再大下去。”詹安刚去买东西回来就听到了崔素衾要出院的计划，而江寻看起来没意见。

“我不想做手术。”江寻无法想象手术的场景，更无法想象如果失败了，崔素衾该去往何处。

“如果是费用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众筹平台，还是你们有其他的顾虑。”

詹安还在极力挽留，虽然这不是她主修的，但是是个人都知道生病早治疗早好。

“我们想赌一赌你说的可能性，赌它不会再继续变大。”崔素衾捻起一片薯片递到江寻嘴边。

“你俩真的是。”詹安被气笑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索性坐到床边吃起自己买的饼干。

“给你。”江寻帮她开了瓶可乐。

床上散落着未完成的拼图，三人各自吃着对方的零食，直到江寻被可乐呛到，詹安第一时间笑出声来，崔素衾紧张地抓着她的手想帮她拍背但是高度够不到。

“你笑得像个疯子。”

缓过来的江寻回怼。

“你俩比我还疯。”詹安擦了擦眼角的泪。

“谢谢夸奖。”江寻笑了笑。

疯的何止她们，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疯人院。

穿堂风灌入，卷起了窗帘，把窗外的黄昏吹进屋内。江寻看着昏黄的天气，感觉自己体内也吹起了一股名为腐朽的飓风。

医生是不建议江寻出院，但是她们一再坚持也没办法，只能开一些药给她们回家并叮嘱半个月后要来复查，至于手的石膏要一个月后才能卸掉。

酒店已经退掉，詹安在附近帮她们租了个房子，一开始是想让他们去她郊外的房子静养的，被江寻拒绝了。在那里发生的事情，任谁回想都会觉得尴尬。

出租屋因为是临时租的，江寻没想里面设备有多好，却没想简陋到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热水器。跟她说家里刚被小偷洗劫过江寻都会相信。

“要不去我家住吧……”詹安脸上有点挂不住，她在上班没时间，看房子时是叫别人帮忙看的，没想到屋子会这么‘简洁’。

“我觉得挺好的，就是空了点。”江寻看了一圈，唯一的不足就是厨房没有做饭的家伙，看来她们接下来只能去外面吃了，或者买个锅做点简单的。

崔素衾没发表意见，但是嫌弃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江夏霖突然打来电话，“你人呢？出院了？”

江寻这才想起她出院时没通知江夏霖，江爸闹过后江夏霖来了两次就没来过，江寻也就忘了通知。

“妈她说想见你。”江夏霖说完见面的时间地址又客套寒暄了几句就匆忙地挂了电话。

“寻寻同意了吗？”江妈在一边紧张地问道。

“同意了。”江夏霖挂掉电话，看向另一边的闵静娴在给小涵喂奶的闵静娴。

“那就好。”江妈松了口气，电话是她让江夏霖打的，今天本来想让他去看望下江寻，谁知道去了病床已经换病人，问了才知道今天刚办理出院。

“妈你有什么话不能叫到家里说，非要去外面，你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摔到了怎么办。”江夏霖忍不住唠叨。

家里一连出了这么多事情已经足够让他烦躁，江妈的行为无疑是在给他添乱让他忙上加忙。

“该跟你们说了。”江妈这些天一直在懊悔在不安在惶恐，脑海里一直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崔素衾的脸，阴鸷的眼神像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她。

江妈把当年江寻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她们听，包括她从未提过的电话。

说完屋内一片死寂，低气压不断压低。

“唉。”闵静娴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两人都没错，只是她们还年轻解决问题的办法极端了点。”闵静娴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江夏霖在沉思，江妈陷入了回忆。

“这些话妈你别跟爸说，他听完一定又要住院了。”江夏霖说道。

“那要眼睁睁看着寻寻就这样被赶出家门吗？”江妈问道，江爸出院后就开始忙手续，只等江寻出院去公安局办理最后一步就可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因为她弄得家里鸡犬不宁，况且这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江夏霖无奈道。

“她可是你妹妹。”江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我也有自己的家庭，还要照顾爸妈你们，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都没事，为什么不放过她，也放过我们家，还家里安生。”

那时候没有解决办法，现在江夏霖给了，只不过不那么让人能够接受。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她嫁人，嫁人那也是入了别家的门，她走后你就当她嫁到外地吧。”

小涵睡着了，闵静娴抱孩子回了房间。

“那她这些年受的罪呢？夏霖，有所亏欠的是我们，不是她。”江妈还想说些什么，思绪却如一团乱糟找不到线头的毛线。

“是你们大人那时候没能站出来，不是我的错，我那时候还一无所知，我现在只想稳住这个家，让你们大家都相安无事。”江夏霖也起身回了房间。

独留江妈一人在冷清的屋内，极其悲哀说着。

“家门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