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玉娘

“杀人者，当天诛。”鹿鸣看着手里奄奄一息的神魂。

“你说杀人者天诛，可人杀我呢。”蛤蟆妖努力抬起头，看向鹿鸣，发出嘲讽。

“那便让我看看何人杀你。”说着探入其神魂，可丑陋的蟾妖记忆里，没有妖邪的身影，只有一个如山茶花一般的姑娘悲凉的一生。

“玉娘，你父家今日上门，说要认你回去认祖归宗，你可听说了。”岸边一个着灰色麻衣的姑娘，在河里敲着捣衣棒。

“没呢，我自打出生便和母亲相依为命，哪来的爹，再说有我也不认。”姑娘旁边一个长相洁净，明眉皓齿的姑娘回答道。

“可我听说那家银子还挺多，是个大户人家。你傻不傻，换做是我，巴不得回去，谁愿意在这穷乡僻壤待一辈子。”麻衣姑娘说道。

“再说吧，二幺姐，我洗完了，我先回去了。”玉娘将手中的衣盆收起来，准备回家，于同行打招呼说道。

“哎，好，我还有两件我老爹的衣服，你先去，我洗完就来。”二幺回答道。继续手中的捣衣棍，拍打衣物。

“那我先走了。”玉娘离开，回到家，看着家里的炊烟袅袅，推开门，见明明三十几岁却已华发丛生的母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娘，我来吧，你身体不好，先去歇着。”玉娘将衣服晾好，对母亲说道。

“我也来吧，病的久了老这么歇着，人都锈掉了。”妇人将米下锅说道。

玉娘看着母亲，笑着点了点头。

晾完衣服后帮忙烧柴，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说道：“娘，我想吃芋头焖饭，还有你做的炒白菜。”

“好，娘给你做，还有什么想吃的娘一起做给你吃。”容母说道。

“没了，就这两个吧，多了我们吃不下也是浪费。”玉娘将白菜帮忙洗好切块，又将家里窖里的土豆取出两个去皮，切好。

母女俩一起做，当香喷喷的饭菜出炉，玉娘忍不住偷嘴。

“娘，香。”玉娘吃完对母亲忍不住比了个好。

“一会多吃点。”容母洗着餐具，对家里的小馋猫说道。

吃完饭夜里，容娘看着被窝里面熟睡的女儿，眼里泪水不由往下掉。

“玉娘，娘以后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的。”容母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院子外传来敲更的梆子声，当第三声落下时，容娘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起身往屋外走。

屋外小路上停了一辆牛车，车上一盏萤火小灯，一个年过花甲的车夫穿着一身蓑衣，叼着一根旱烟吸，看向从屋内出来频频回头的容娘，说道：“走吧，她去了城里至少还是个大家小姐，若是跟着你便一辈子是个乡村丫头，再说了，你自己的身子骨你自己不知道吗？留下也是拖累。”说着敲了敲手中的旱烟。

“道理我都晓得，只是十几年相处都在身边，一朝分离相见无期，我是不舍。”容娘也知车夫说的在理，可这世上的公理从来不只是理智来衡量，还有私心。

“不舍也得舍，在拖下去我明天不要忙别的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赶紧上车。还要赶路呢。”说着深吸了一口旱烟，将烟斗放下，收好准备驾车。

“哎，好。”容娘再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小家，坐在车里无声哭泣。

“玉娘，别怨娘，娘陪不了你太久，你若是回你爹那，至少有个小姐的身份，吃穿无碍，也不会被人欺负，往后，珍重。”容娘将想说的话，倾注在泪水里，浸湿了素帕。

翌日，玉娘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以为母亲出去了，穿好衣服打开门，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一个头发梳的光洁整齐，簪着一把木簪带着一朵粉色菊花的大娘子站在门口，见玉娘开门说道：“大小姐，叶家派老身来接你回家。小姐请吧。”

“你们是谁，我娘呢？”玉娘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问道。转身欲走，自己找找母亲。

“我劝大小姐还是乖乖听老身的话，不然你母亲今后的生活顺遂与否，可都是取决于小姐的态度，小姐你明白奴的意思了吗？”

玉娘的心沉到谷底，回头看向咄咄逼人的大娘子，眼角留下泪说道：“大娘子所言是真，我母亲在你们手中，若我听从安排，你们便会好好对待我母亲。”

“自然是，所以小姐，你也别磨蹭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府吧。”吴大娘子说道。

玉娘走前看着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为了母亲不得不上车。

身后的矮瓦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玉娘环目四顾，只觉一片茫然。

车马劳顿，来路已不可寻，行了两日方才到叶府。

马车停在角门，玉娘戴着幕笠，从角门进入，往里走，一直到一处偏僻破败的院落，吴大娘子说道：“姑娘便在此处先住下吧，若是有事，主母自会差人来寻。”

玉娘抱着包裹看着眼前荒芜的院子，转身想问问吴娘子，可她却转身离去。

玉娘欲去追，可有府卫将门锁上，竟不让人出。

“吴娘子，吴娘子，你把门打开，为什么把门锁上，这里，这里我怎么居住啊！”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夜里，门被打开，送进来两床被褥，和几套换洗的衣物，一盏油灯以及一碗白粥，一份腌菜。

玉娘看着眼前的衣物和饭食，泪水已干，为了娘亲，再难自己也要坚持。

将饭食吃掉，铺盖被褥搭好，借着月光将院子里的杂草清除干净。玉娘拔累了时候抬头看着月光，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告诉自己，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

门外，叶家主母张氏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姑娘，问道身边旳吴娘子说道：“她来了，可有抱怨。”

“回娘子，未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路上时也未曾哭哭啼啼，一路上也乖乖听话，未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吴娘子说道。

“既然她如此省心，便日常不要苛责她了，左右外嫁的姑娘，传出去与我名声无益。”张娘子转身打算离开。

“好，老奴省得，娘子慢点。”吴娘子点了点头，跟着娘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