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大户
掠过那些越来越场面的客气话不提,赵律带人入城后,笑着婉拒了刘知府安排的所谓的接风宴。
一到地方就命众人该扎营的扎营,该安顿的安顿,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要求自己手下所有负责各方面事物的,包括刘知府和南江府的一下小官小吏齐聚一堂。
到了堂上,又和刘知府这个地头蛇几番推拒后赵律坐到了首位。
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今南江府的存粮数量和州府中的流民数目。
可是刘知府只是哭诉,唱念做打一番的意思就是:
南江府苦,没有存粮,几乎一点没有,南江府可用的人手也不够,顾不上那么多。
于是赵律看了一眼这位总体其实还是有些富态的知府大人,安抚地拍了拍这位大人的手背,换了一个要求。
“比起接风宴,刘大人,这两天还要麻烦您帮律准备另一个宴会。”
“就在后日晚上,我要南江府所有豪商,宗老,乡贤,乡绅,但凡能在南江府说的上话的,或家中存粮超过百石的。”
“我要他们都收到请柬,都知道,都要到场,可以吗,刘大人?”
“是是是是,下官一定尽心竭力。”
刘知府一时摸不清这位京城里来的钦差的路数,只觉得不好一直扫人家上官的面子,于是一口答应下来,连连应“是”。
毕竟怎么说,他只管叫下面的人去递帖子,人家来不来,自然是人家的事了,他可是尽心竭力过的。
他甚至当即当着赵律的面就吩咐人下去办了。赵律于是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之后的安排。
只不过半个时辰,不管是赵律自己带来的人也好,还是南江府还尚在的小官小吏们也好,一齐忙碌起来,展现了一种叫刘知府有些惊心的赵律式的高效率。
原来在堂上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现在渐渐空了,连谢闻昭也被派了一个核对南江府近一个季度钱粮账目的活。
这个南江府的府衙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有积年的老吏帮衬着,查南江府的账目并不复杂,加上谢闻昭真的拼命,不眠不休的到了第二日晚饭前,顶着两抹青黑的谢闻昭来找赵律汇报时,赵律都有些担心这身娇体贵的小公爷可别就这样给累撅过去。
不过担忧归担忧,到了下任务时赵律可是一点没含糊,在南江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这天真的小公爷倒成了一个极可信的人了。
因为他出身高贵,因为他满腔赤诚,故而不可收买,没有异心。
况且小公爷也是实打实的状元出身,确确实实是个聪明人。
南江府的账目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虽然看着不好看,但碰上这样的天灾能有多好看呢。
赵律随手翻了翻手中的账册,没有说话,也不见什么特别的表情,或者说他还眉眼温和地和谢闻昭说了一句“辛苦了”搞得谢闻昭居然还有点受宠若惊起来。
自刺杀事件后,自己和赵律之间可以说是摩擦不断,少有这样平和的时候,有从没有过的那种被认可,被信任,正并肩作战的感受,谢闻昭忽然心中一酸,一低头,好歹面上是绷住了。
不管众人心中怎样的各自心思,日子这样过下去,南江府也按照赵律的安排在极速运转着。
到了第三日晚上,赵律要求的那个宴会到底是开起来了。
刘大人以赵律的名义给七八十号人都递了帖子,而秉持着民不与官斗的原则,大多人都很给面子地欣然赴宴了。
本来嘛,这种情境下这位钦差大人举办宴会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叫各家交些粮钱出来帮他度度难关,若是这位赵大人识趣,说话又好听,那么各家讨价还价一番,凑些粮来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也无可厚非。
但若赵大人把大家伙惹急了,那么大家心一齐,哭着穷,咬死了就是什么也没有,法不责众,这位千里迢迢来的,毫无根基的大人,还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不成?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众人抵达举办宴会的大殿寒暄时看着对方各自要么简朴到直接穿了素色麻衣的,要么锦绣华服中还带了那么几块异色补丁,都各自一拱手,露出些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时间到了酉时一刻,要来赴宴之人都各自落座了。
可能是为了配合今日这哭穷的主题,席上确实不见什么好东西,目之所及不过一壶清水,一小碗野菜,一碟盐豆子和一小碟粗糙干硬到令人难以下咽的糙米饼,连灯火也透露出一种虚弱的昏暗。
当然今日在座没有一个人是为了这么一口吃食来的,故而大家都不在意,只是左等右等,等了快有三刻钟也还不见赵律的踪影。
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更有甚者直接站起来询问刘知府的。
刘知府也不知道赵律的动向,赵律这人警惕性颇强,看似随意,实则油盐不进,自己根本找不到什么机会在他身边安排自己的人。
刘知府只知道,抵达的当晚,赵律就带着礼去拜访了南江的镇守太监,一点也不在乎自己阉党的名声。
不过也可见,赵律此人并不像南江豪绅以为的那样,是个在南江毫无根基之人。
不过这件事刘知府是不准备和别人讲的,出了天灾这样的事,该做的事他也做了,南江大户们要和这位钦差大臣过招,那是南江大户们的事,他只做壁上观就好,无需多事。
只是如今赵律不到,自己又是组局的人,他当然不能让这局就这样散了,丢自己的脸面。
便只有清咳一声叫人都坐下,耐着性子再等一等。
县官不如现管,面对刘知府众人怎么也是要给面子的,于是就只有坐下一边做着无谓的猜测,一边继续等待。
不少人心中甚至暗暗下定决心,定要给这个不知规矩的京官一个软钉瞧瞧,叫他明白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什么叫做规矩。
又过了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赵律仍然不见踪影,这会儿甚至刘知府的面子也不怎么管用了,或者说,刘知府自己也不耐烦等了。
当即有脾气火爆的人叫嚷起来:
“那个什么赵大人是在戏耍大家玩吗?!”
“我等虽是一介布衣,可赵大人权高位重便可以随便欺负人了吗?真当大家伙家族中无人不成?!”
现场骚动起来,有人撒完气起身就要离席,而赵律便是这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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