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恶鬼目录

第19章恶鬼

赵律终于再次真诚地笑了,他不再说“本官”了,而是重新行礼,自称姓名道:

“诸位乡贤大义,律必不负诸位!昨日是律招待不周,待今日事毕,律再宴谢诸位!”

“那么……”

有个老者见赵律要走,冒头讷讷问了一句:“赵大人我等现下可否归家啊?”

“当然!现下天黑不便,我又正顺路,不如就由我护送诸位回去吧。”

有头有脸的人都住在同一片,说起来顺路倒也不算乱讲,但是——

几个人如惊弓之鸟般面面相觑,但最终也没有一人敢提出什么异议来。

“如此,多谢赵大人费心了。”他们一齐行礼说。

被军士冲开大门时,这满府的人显然毫无准备,赵律之前宴上见过的那个中年人此时不复那日的风度,衣衫散乱的样子很有些狼狈。

他既惊且怒,冲上来时倒还不忘给赵律行了一礼。

“赵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本官来查一查贪腐。”

“贪腐?林某并非官员,谈何贪腐?”

“啊,那么——”

赵律向后招了招手,令众军士四散开闯进各个屋舍道:“本官来查一查屯粮哄抬粮价的事吧。”

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那么京里出来二三品的高官宠臣要突然蛮横起来是谁也挡不住的。

府里的仆役不敢拦人,后宅次第响起女眷的惊叫怒骂,赵律不为所动,中年男人也似乎冷静了一些。

“我家没有屯粮。”那人惊后缓了过来,对着赵律挤出一点讨好的笑来:“赵大人应该是搞错了。”

“我家如今只凑了三五石的粮,正打算明日四处再凑些给大人送过去呢。”

“哦,是吗?”

“当然当然!”

这个长相富态的中年人眼睛看到赵律身后那些乡邻,里面不乏有几个也是与他有通家之好的。

他冲着那边求救式地挤出笑道:

“就这些乡邻,,大家知根知底的,王兄,李兄,大家都是可以为我作证的呀!袁兄,袁兄你帮我和赵大人说一说!”

无人应答。

一群人鹌鹑似的缩在赵律身后,被点到名的几个更是像死了一样安静。

赵律笑了一笑,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体便坍塌下去一分,好在这时有军士来回复道:

“大人没有发现存粮。”

接着又有几个次第回复着:“大人,没有发现。”

中年男人活过来了一点,看着赵律又堆起了笑。

“没有?”

赵律咀嚼着这个词,也对中年男人笑了一下,然后他慢悠悠地说:“都搜清楚了吗?”

“这屋里院里的地板都撬开看过了吗?没有地窖吗?”

“那墙里撬开了吗,里面有没有夹层?”

“那花草树下有没有麦什么呢?还有床榻柜子瓶瓶罐罐都劈开看看啊,还用我教你们做事吗?”

“你!你不能!!”

“不,我能。”赵律说着,脸上的笑意真正淡下去了,他看着中年男人,却是对几个军士说:

“还有府里的人,这府里这样多的人,一人藏一点东西也不少了,合该都好好搜搜,把所有人都带出来吧。”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我养着你们这样久,你们食我家粮,穿我家衣却不为我家屏障吗!!拦住他们!”

中年男人冲着仆役嘶吼,但赵律也在同他们说话:

“放下武器,跪到一边去,今日之后我自有一番前途送你们。或者,难不成你们要冲击官府,连带妻儿老小一起死在这里吗?”

仆役们面面相觑,握着长棍的手已经开始不稳了,他们并非死士,在此不过为混一口饭吃,其实并不敢和装备精良的军士相抗。

有人有人犹豫着,只在赵律吐出第一个倒计时“三”时,就有第一个人扔下了棍子,大哭着跪倒了,然后顺理成章的,所有人稀里哗啦地跪下去了。

再没有人挡路。

“竖子!竖子!你欺我家没人吗?!我家叔父是同州巡按!你岂敢!!!”

中年男人目眦欲裂,他冲上来想要去撕咬赵律的喉咙,但只一下,站在赵律后面那个一直不太起眼的那个小兵动了。

他出手很快,这样昏暗的光线里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就是一错眼的功夫,那个体积比他还大的中年男人就被反剪着双手被摁进了地里。

铺地的青砖裂了几道缝隙,独山用空出的一只手拎着他的头发让他仰起自己那种满是鲜血的脸来。

“竖子!我要告你!我要我叔父参你!你——”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那你最好现在就可上达天听。”

赵律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想以剑鞘拍拍他那幅员辽阔的肥脸,但又似乎因为嫌弃,没有真的拍下去,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讲道理:

“否则今夜之后你可能就没机会说话了。至于你叔父,不过一个地方巡按,若是生事,我要他流放三千里也不过是件抬抬手的小事。”

“你若活着,他或许还要顾些情面,可你若是死了,你猜他会不会为你冒这个险?”

“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赵律今日的话也算是格外多了,他这会儿像是在对那个中年男人说话,其实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在说话。

在赵律背后,那群被赵律的亲兵说是护卫,但实际如瑟瑟发抖的落水小鸡仔般赶作一堆的各位南江豪强大户们也都把赵律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赵律的脸上甚至还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说说:

“我其实并不在意你们是清是浊,是贪是廉,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但如果你要是碍了我的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还被我抓到了~”

赵律狠狠一脚,吧那个中年男人的脑袋踩进尘土里,总结道:

“这真是又毒又蠢,死不足惜啊。”

“大人,赵大人。”

身后似乎有人不忍,犹豫着谏言:“白世兄是……大人,您若是杀了他,就真的再也找不到那些粮了呀。”

“谁说我要找那些粮的?”

赵律勾起一抹笑,“本官是听闻今夜有流寇冲击民宅,率人来救的呀,不是吗?”

所有人的神情都僵住了,包括那个本来还在挣扎不休的中年男人。

后院屋里的尖叫声渐渐弱了下来,忽然有火从各个院落“轰”的一下烧起来

“赵律!赵律!狗贼!你不得好死!你——”

那个白姓中年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暴起,赵律脸色不变,只是微微侧身。

剑光一闪,中年男人的话戛然而止,独山利落收剑,然后拖着他的衣领,带着一路血迹,坚定的,一步一步的走向起火的院落,将其填入火场。

“好了,诸位。”

赵律转身开口,“救火的人马上就到了,我们去看看那些流寇逃到哪一家了吧。”

所有人都不由打了个哆嗦,看着赵律溅了一点血迹的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笑,只觉得心底发寒,恍见恶鬼。

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这次哪怕是那些人精,哪怕只是场面话也说不出了。

地上那滩粘稠的血液缓缓地向边缘爬着,不知道是谁腿软,忽然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从子时到寅时,三个时辰内,除了又有那么四五家消息灵通又有些机灵的。

不管钱粮也好别的也好,总归是凑足了一百石摆在家门,只等赵律一点头,就紧赶慢赶地送进府衙,其余的几家则通通“遭了流寇”。

世情如鬼,赵律此刻便是那地狱里来的罗刹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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