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调虎离山

顾念歌轻叹一口气，伸出自己的右手将衣袖轻轻拉起，手腕上的疤痕立刻暴露在两人眼前。那曾是顾念歌最骄傲的身份证明，如今却被她亲手抹去。

“我在军中多年，自然知道君王对于掌握兵权之人的忌惮，这一点即便是在吴国也是一样的。我们先前交给吴子言的那些书信足以证明卢关山在暗中和吴君卿有所往来，哪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寻常问候都足以触动吴国皇帝心中的逆鳞。可是吴国缺少将帅，所以吴国皇帝为了边境安稳自然不会处死卢关山，更何况匡扶太子本就占着大义明分，所以卢关山只是被驱逐到了边境戍守边关。可是卢关山年岁已高，怎么可能经得住边关的苦寒？若是任由他在边关，不出两年他就会死。所以卢月云想要尽孝将自己的父亲接回京城养老也算是情有可原。”

即便是顾念歌已经将话说得很直白了，但楚无戈还是有些不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这些事情跟卢月云勾结吴子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在军权这种事情上吴国能够逆转圣心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吴君卿另一个就是吴子言了。经过书信的事情，吴君卿险些被幽闭东宫，自然是不会再替卢关山求情。如此一来能够帮到卢关山的就只有吴子言一人。我们与吴子言现在看来只是结盟，但利益结盟本就松散，吴子言想要在我们身边安插眼线也是正常。只是可惜了月夫人的一片孝心。”

就在顾念歌分析完所有的前因后果之后，原本还一脸茫然的楚无戈脸上瞬间弥漫起了浓浓的杀意。他对卢月云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原本他还打算只要卢月云能够安稳度日不生事端，自己也不是不能护她一辈子的周全，却没想到卢月云居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

“等她从宫里回来后我就随便找个由头将她赶出清蕖阁。我身边断不能容下她这种人。”

“楚国嫡长皇子果然好大的威风，随随便便找个由头就能将自己的侍妾赶出府邸。您可别忘了，您现在是在吴国为质，您的这位侍妾可是吴国将军的爱女。”

听完顾念歌的冷嘲热讽，楚无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个下策。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看着楚无戈焦躁不安的样子，顾念歌上前一步搂住了楚无戈的臂膀，柔声细语道：“阿无你放心，虽说我不能帮你把卢月云给赶走，但我还是有办法帮你找到一个由头来责罚卢月云的。只是一点一定要记得，到时候你不可下手太重，毕竟在外人看来，她是你的侍妾，而我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妓子。”

此时的楚无戈完全没有意识到顾念歌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心中总有一丝隐隐不安。就在他想要追问的时候，空青突然急急忙忙跑来了清蕖阁。

“阿姐不好了，他们几人……去了。”

顾念歌一听这话就知道空青说的是谁，即便她早有准备，可是陡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难过。身型一晃险些站不稳，还是身边的楚无戈将她扶住。

“好在后事早有准备，空青你快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兰掌柜，让兰掌柜赶往别院帮忙一同料理。我回揽月楼换身衣服就来。”

一身素衣的顾念歌匆忙赶到别院的时候兰掌柜已经料理好了那几个孩子的后事，其余人则是一脸悲痛站在棺椁面前。虽然大家本是陌路人，但这段日子朝夕相处下来，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们早就将彼此视为亲人，面对这样的噩耗终归是难以承受的。

顾念歌强撑着自己的伤痛缓缓说道：“从你们进入别院的那天起我就说过我已经你们视为家人，早在之前空青给我说他们几人时日不多的时候我就命兰掌柜在安山附近为他们选好了风水宝地，安山距离此处遥远，逝者已逝还是早些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我和殿下的身份特殊无法出城相送，空青留下照看百草堂，你们几个人就听从兰掌柜的安排即刻扶灵出发吧。”

等到大家离开之后，顾念歌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发呆。

“时间不早了我早些送你回揽月楼吧。”

顾念歌只是轻轻拂开了楚无戈的手，缓缓说道：“我想在这里呆一会。”顾念歌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蹴鞠拿在手中把玩，突然苦笑道：“当日你救回来了七个孩子，后来三个孩子跟着知琴远走，如今又去了两个。眼下就只剩下思安和空青两个人了。以往我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来别院看他们玩耍，那时候的别院真的好热闹啊，如今的别院真是冷清。”

“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不要多想了。”

顾念歌当然知道挫折时楚无戈安慰她的话语，可她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障碍。“话最这么说，可他们毕竟是因为大婚那日的事情才会受到惊吓，如果我当时能够思虑周全些，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了。”

顾念歌言语中的自责之意溢于言表，楚无戈也只好想尽办法来宽慰顾念歌：“即便没有当时的事情，这些孩子们只要跟着我们迟早都会面对这些，到时候的场面恐怕会比那日的场面更加惨烈。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阿无，我上过战场我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倘若他们都是死在战场长我绝无怨言，只是可惜了他们丧命于这样的阴诡谋划中。”

直到顾念歌这番话说出口，楚无戈才知道她其实是在说自己。曾经叱咤风云的沙场将军如今只能躲在暗处行阴诡之事，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阿念辛苦你了，不管未来的路是什么样子，我定会陪在你身边。”

就在两人在别院中伤感的时候，南城门外吴子言的人马已经将春花的车马给拦了下来。

春花起初还十分惊慌，可那些人却对他们十分谦逊，并没有为难春花，只是将与她同行的少年给‘请’回来平王府。当少年走到吴子言面前的时候，吴子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和煦一笑：“糊涂东西，本王只是让你们去给顾公子护卫同行，你们把人请回来做什么？还不好生将顾公子送回去！”

吴子言并没有呵斥属下，但是下属们还是战战兢兢将人原路送回。待到人马走远后吴子言才皱眉扶额叹了口气：“当真是本王疏忽了，看来当初的事情清蕖阁那边已经有所怀疑了，所以楚无戈他们才会故意让月云来给本王透露一个错的情报。方才那孩子的确是顾念歌的弟弟，却不是顾国的武安侯。看来本王真的是脱离战场太久了，就连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居然都没有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