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离世

“什么？”宋亚轩不可置信般地抬头，声音好像是一瞬间哽咽的，“你……再说一遍？”

“她陪酒名好像叫梅娘。”前台淡淡地说着。

“诶，小方，今天下午被送走的那个是不是叫梅娘？”她朝不远处的保安喊话。

“好像是吧，说是一瞬间倒下去的。”大堂有点吵闹，保安扯着嗓子回答。

“我好像听见有医生说什么心跳频率不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看她脸色有点奇怪，不像活人能有的，可能是没了。”

几个巡逻保安在一起闲聊，宋亚轩却听的越来越难受，越来越心慌。

他好像有点耳鸣了，周围人在说什么他似乎一点也听不到了。

他忍着眼泪，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出的话都是干涩的。

“你确定梅娘就是我妈妈吗？”他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栗。

前台的小姐看似已经被他烦透了，絮絮叨叨的喊道，“我怎么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我要是认识你妈妈我就去陪酒了。”

她的话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把宋亚轩打懵了。

三十秒，可能是一瞬间，对于宋亚轩来说却像是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他站在大堂中央，四周的嘈杂声突然间变得如此遥远，他没有哭，没有叫，从他嘴唇弯曲出的是艰难的一笑。

“你们把她送去哪个医院了？”他问。

前台小姐看着他瞪大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的愧疚和羞愧，但透过他空洞的眼神，她只看到了深深的焦虑和无尽的苍白。她有些犹豫了，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就那个三院。”

宋亚轩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他愣愣的问道，“三院是什么地方？”

前台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个男孩很可怜，“三院，三级甲等医院。你现在去看看，不就知道梅娘是不是你妈了。”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既浅薄又冷淡，带着一丝丝哽咽和无奈。

宋亚轩强忍着眼泪，说了声“谢谢”就往外走。

马不停蹄的，宋亚轩走出那些熙熙攘攘的繁华之地，眼前的风已经变得刺骨，却比不过他此刻的心。

他匆忙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驾驶员回头看他,“哪里去?”

“三院。”宋亚轩的回答短而简洁，手心冷汗不止。

车子就这样快速地驰过黄灯，穿梭在夜晚的城市中。

马嘉祺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哑然。

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尤其是别人的家事。他今天能把这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带进娱乐场所找人，就已经是功德一件。剩下的事也只能由这个男生自己去处理。

他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车厢里，宋亚轩抬头看车窗外，月光下的景象模糊不清，却像他的人生一般乱。他把手缩在衣袖中，似是冷，又似是想寻找些什么寄托。眼泪滑过脸颊，几乎要湿润他的嘴角，他低声抹了抹，心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

到达医院的一刹那，他瞬间从车上跳了下来，跨过一步又一步，他的心却像是被拖着一样沉重。他急忙找到护士台，声音微颤地询问。

“您好，有没有……一个中年女士被送来急诊室了？”他的声音几近嘶哑，随后匆忙的补了一句，“今天……今天下午被送来的。”

面前的护士短暂查看一下电脑记录，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

“今天下午被送来急诊室的中年女性有好几个呢，你看你是要找哪个？”

他语无伦次，“她叫宋婉枝，有……有这个人吗？”

沉默。

沉默后是无尽的痛苦。

他因为过度紧张而开始颤栗，眼眶的泪水在打转，看的护士有点不明所以。

眼前这个稚气的少年和这个电脑记录里的女人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紧张难过成这副样子。

“嗯，有这个人。”护士开口，“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妈妈。”宋亚轩答。

“这位病患已经抢救无效……”护士停顿了片刻，看着眼前少年无助的眼神，她不敢再往下说。

宋亚轩愣住，像是被重击了一下。

他站在那，茫然失措了片刻，随即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她……她是怎么死的？”宋亚轩嘴唇颤抖，问向一旁的护士。

“心梗。”护士说，“她喝了太多酒，而且情绪似乎不太稳定，梗死的面积太大了……”

宋亚轩没有再问。

“你现在可以去太平间看看了，可以告知家里人处理后事。”护士还是有点不忍，总觉得一个穿着校服的十几岁少年独自面对这种事太过残忍。

“我……没有家人了。”他淡漠的开口。

“今天下午有个中年男人来了趟医院，说是病患的家属，没有领走遗体，但给了我一笔钱，说是等病患的孩子来了，就给他。”护士从抽屉里拿出用皮绳绑住的一些钱，放在宋亚轩眼前，“你拿去吧。”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肯定是他的后爸，得知自己妻子死亡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悲痛地带她回家，给她料理后事，而是留下一笔钱就离开。

宋亚轩开始无声的哭泣，为母亲不辞而别的离世也为母亲不堪一击的爱情。

推开太平间的门，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冷冰冰的床上，身上盖着白色布缦的宋婉枝。

他颤颤巍巍地走进去，走到母亲的床前，看着这个女人，她曾经打过他，也曾经很爱他，可是现在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办法和他说话。

宋亚轩跪在床前，颤抖着去拉开那张白布。

在看到母亲遗体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不敢相信。

母亲就这么离开了，离开他最爱的儿子。

宋婉枝躺在那里，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她静静地闭着双眼，曾经温暖他的怀抱再也抱不到了。

宋亚轩呆呆地看着，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砸在了母亲的遗体上，染上了朵朵血梅。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亚轩站了起来，他知道他该走了，母亲已经离开了。

他看着这个曾经温暖他，又折磨过他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和她告别，因为母亲不会希望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宋亚轩还是无法接受。

他和母亲没什么话好说，他们之间的沟通本来就少得可怜。

宋亚轩走出太平间，看着阴沉的天空，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手遮住眼睛。

他是那么软弱，那么无助，从未有过关于生离死别的恐惧。

但在这个都市的冷风中，他只有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