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把昵称改成‘晚安’

秦序檀是在快十一点半的时候收到卿卿的添加请求的。

他也恰好到家，点击同意后，卿卿很快发了一张打招呼的表情包过来。

秦序檀微信里的表情包很少，但也照了一张回复过去。

卿卿的微信昵称和贝壳湾的不一样，叫墨鱼丸子，听起来很好吃。

墨鱼丸子：GN，你可以给我备注墨墨哦。

GN：是因为名字里有墨字吗？

墨墨：是的。

墨墨：那你的备注呢？

GN：秦序檀。

看着手机的于墨一愣，GN这是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发给自己了。

墨墨：是名字吗？很好听。

墨墨：不过GN，你的所在地为什么是亚特兰大啊？你在亚特兰大吗？

GN：嗯，家在亚特兰大，最近刚回国，在昭承。

墨墨：！在昭承！我也在昭承！

说着，于墨有些开心，刚想打字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打到一半却又停下来了。

他不是秦序檀以为的那个卿卿啊。

墨墨：好巧啊，昭承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秦序檀看着，回复道：嗯，所以这一个月时间，我打算各处去转转。

他原本以为卿卿会说好巧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逛之类的。

墨墨：一个月？你只在昭承待一个月吗？

GN：嗯。

GN：要回去陪长辈过年。

墨墨：啊，这样啊。

那确实是很充分的理由呢。

到这里，于墨是真的有些难受了。

具体因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那个从GN关注他的第一天起，就延续至今，甚至直到未来的谎言吧。

这晚于墨睡得很晚，甚至有种要把自己的昵称改成像GN一样的‘晚安’的冲动。

秦序檀照常早起，拉开窗帘看了眼窗外。

昨晚下了大雪，到现在也没停，前院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大概到人膝盖往下一点儿的位置。

后院自秦序檀回来还没清扫过，新落的雪加上以前的积雪，厚的快要堆到厨房窗台上去。

秦序檀热了牛奶，煎了菠菜蛋饼和火腿简单吃了点，然后就拿了工具准备清雪。

他推开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色。

想起亚特兰大很多个冬天都没这样下雪，秦序檀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传给外公。

现在亚特兰大应该是下午七点钟，外公可能还在散步。

秦序檀猜的果然没错，邵明堂就是在外面散步，他很快回了秦序檀消息，是一张老头在树下比耶的照片，应该是护工伊万帮忙拍的。

秦序檀看着照片笑了笑，没再多聊些什么，收起手机开始清雪。

今天是回来的第三天，秦序檀已经去娄家拜访过，秦家他并不打算去，更别说跟秦家有关的别的亲戚家，那么现在就算彻底闲下来了。

他最近也没再接工作，打算就在昭承清闲一个月，等到一月底就返程。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外公大概会在唐越康家过，回去前也应该给亚特兰大那边的朋友们买点礼物。

昨天娄从津说秦序檀要在昭承留一个月，又住郊区，没车实在不方便，所以今早派了两个人来云鼎大观送车。

两个人一个开了辆凯迪拉克，一个开了辆宾利，说娄总让他选一辆，剩下的那辆开回去。

秦序檀对娄从津张扬的作风早就习惯，最后留下了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

送车的两人离开没一会儿，秦序檀就清完了前后院的雪。

他在导航上搜了搜附近的商超，加载页面转了半天，最后还是锁定在市中心，毕竟云鼎大观这一块儿的别墅区也实在是偏。

秦序檀打着导航往目的地开，车速不敢开太快，雪天，最怕出事故。

到了地方停好车，先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最后选了几家有特色的礼品店买了几样礼物。

本来行程到这儿就结束了，往负一层下的时候路过男装区，又想起自己少了一件羽绒服的衣柜，秦序檀又脚步一转去给自己挑了几件基础款的衣服裤子。

颜色一律黑灰白，又额外买条黑色休闲裤和深蓝牛仔裤。

他穿这些板正的颜色也确实好看。

等到东西全放后备箱，人准备往驾驶位那儿走的时候，停在旁边的奔驰突然把驾驶位的车窗降了下来。

“哟，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原来真是你啊，序檀。”

原来是秦逸松。

再一个月就要过年了，秦逸松这段时间也忙的不行，这两天正和寰宇那边儿竞争韶氏一个利益巨大的项目。

眼看着寰宇就要松口了，结果骏綦好死不死来插一脚。

秦逸松正想着骏綦是怎么个路数呢，结果今天一看到秦序檀他知道了。

娄从津那小子是给自己这弟弟出恶气呢。

秦逸松心里恶的要死，脸上又不显山不露水的。

“你出来买东西？”

秦序檀没理他，只道，“有事就说。“

秦逸松笑了，现在倒是比小时候硬气了，但他还是看不惯秦序檀这死德性，又冷又硬的，和当年不愿认他的邵明堂一模一样。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我当哥哥的，碰巧遇到弟弟打个招呼。”

“不过序檀啊，你这么多年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不说回本家看看，爷爷奶奶都岁数大了，都念叨你呢，这要让亲戚们知道了得多难看。”

秦序檀实在是懒得理秦逸松这个神经病，刚真是多余问他那一句。

见秦序檀理也不理自己，转身就要上车，秦逸松觉得脸上有点儿没光，刚要开口把人叫住，有人却快他一步。

是他老婆何颜。

秦序檀五年前回来那次见过何颜，那会儿她刚嫁进秦家三年，一手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元宝，一手空出来给秦序檀开门。

秦序檀对何颜的印象还不错，何颜和秦逸松结婚那会儿他十九岁还是二十岁，正在波士顿念大学。

他哥要结婚了，没人通知他这个远在国外的弟弟，只有何颜，不知道上哪儿弄来了秦序檀的邮箱，给他发了封电子请柬。

只不过那时刚好是学期末尾的时候，他忙着准备期末考试，也就忽略了躺在收件箱里的陌生邮件。

等他后来再看到，距离他们的婚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也没何颜别的联系方式，只能回一封邮件表示歉意。

直到他五年前回国，才见到何颜本人，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有了个已经满月的侄子。

其实这些东西细数起来和离家十一年的秦序檀也没多大关系，这些年他有了自己的生活，也不怎么关心秦家到底怎么样了。

可有时候，就是这一份善念，才会让人有不同的心境。

“真是序檀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开场白和秦逸松差不多，但不是秦逸松那张招人嫌的嘴脸就让人心里舒服许多。

何颜牵着五岁的秦默尧走到两人跟前。

看到眼前的秦序檀，何颜有些惊讶，“你五年前回来那次，站在门口，我都觉得你实在是太高了，几年不见，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

闻言，秦序檀对何颜笑了下，“嫂子好。”

何颜倒是没问秦序檀怎么不去秦家，她嫁进秦家这么多年，早就知道秦家那一个二个是什么德行了。

一边的秦默尧显然也对从未见过的秦序檀有些好奇，不过他很害羞，躲在何颜身后偷看秦序檀。

何颜笑着摸他头，说，“你害羞啊元宝，这是你叔叔，你还见过。”

“见过？”秦默尧疑惑道。

“是啊，不过那时候你还很小，到现在已经忘记了，快叫叔叔好。”

于是秦默尧从何颜身后走出来，乖乖喊了声叔叔好。

秦序檀应了，又从上衣口袋拿出钱包，他回国没换多少人民币，到商场购物也刷国内开户的信用卡。

钱包里没几张人民币，只好取了所有一百面值的美金递给秦默尧，当作见面礼。

何颜想阻止，秦序檀没让。

“嫂子，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第一次太匆忙，没给他，这回要给的，”说着，秦序檀停顿了下，语气有点不好意思道，“就是用起来可能不太方便，万一他哪天要用，拜托你换相应价值的人民币给他。”

秦序檀这样说，何颜也就没再制止，秦默尧也在妈妈的同意下收下了这笔见面礼。

今天是邵慧萍出院的日子，何颜本来想自己来接婆婆回本家，但秦逸松今天又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跟来。

现下何颜也不想一个人带着孩子面对那俩母子，又刚好遇到秦序檀，于是开口问，“序檀，今天妈出院，你跟我们一起去接她吗？”

秦序檀就算回绝何颜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她多少知道一点关于秦序檀在秦家的事，不过是个不被父母疼爱，独自在外生活多年的孩子。

但秦序檀同意了，他这次回来本就是因为邵慧萍住院，他虽然不曾主动关心，但有人这么说，那他从善如流一下也无妨。

四个人两台车，何颜不知道跟秦默尧在一边说了什么，秦默尧竟然噔噔噔跑到秦序檀车边敲了敲车窗。

降下车窗，秦默尧问，“叔叔，元宝能坐你的车吗？”

秦序檀当然没什么意见，他解了安全带下车，把秦默尧抱上后座，又帮他系好安全带，然后才跟在秦逸松的那辆奔驰后面开出了商场地库。

商场和市医院同在市中心，开过去不过十分钟路程，只是市中心车多，又赶上红路灯。

车里开着空调，秦默尧坐在后座，很乖，很安静，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总悄悄用那双乌润大眼看秦序檀，好像真的对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叔叔非常好奇。

秦序檀也没出声，只是任他看。

等到了医院，秦序檀泊好车，打开后座门，把秦默尧又抱了出来。

大雪到现在都没停，医院的清雪车全在住院部和门诊部作业，剩下的就全靠人工，停车场这应该半夜清过，车能正常开，但人要走就得深一脚浅一脚。

秦序檀没打算让秦默尧走路，他把孩子抱着，一路走到住院部，在等电梯时和秦逸松还有何颜汇合。

看到秦序檀抱着秦默尧，何颜原本想让他下来，但秦默尧抱着秦序檀的脖子好像很依赖的样子，何颜只好作罢，只跟秦序檀说，要是累了就放他下来。

秦序檀虽然应了，可一直到1704门口，秦默尧都趴在他肩上。

邵慧萍再次看到秦序檀没了第一次的惊讶，只稍问了他句，就再没旁的话了。

她的东西已经被护工帮着收拾好，秦逸松接过她的行李直接下楼了，留何颜扶着邵慧萍。

邵慧萍看到秦序檀抱着的秦默尧，又数落起何颜，“这么冷的天带元宝来干什么啊，还有逸松，年底了，他肯定很忙，你一个人来就行了，还把大家都叫上。”

何颜听着，在一边默默翻白眼。

秦默尧听到了邵慧萍的话，瘪了瘪嘴道，“奶奶，妈妈没错，元宝要来的。”

秦默尧五岁，吐字已经挺清楚，就是着急的时候说不清话。

听到秦默尧急吼吼说出来的话，邵慧萍又笑开了，“好好好，奶奶说错了，奶奶知道你最乖了……”

到了住院部门口，秦逸松走过来继续扶着邵慧萍往停车场走，何颜趁秦默尧自己去上厕所的空当，把秦序檀拉到一边说了许多话。

“……序檀，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但我还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让元宝跟着你住一段时间？”

秦序檀顿住。

何颜看出他的疑惑，脸上带着苦笑道，“我最近在和你哥谈离婚的事。”

“秦逸松出轨了。”

虽然还没有和对方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那些暧昧的调情短信，全让何颜抓住了。

从那一刻起，她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嫁进秦家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开始为秦默尧的未来担忧。

她并不想忍着恶心继续这段婚姻，当然也不可能如同圣母一般原谅秦逸松的所作所为。

她的孩子还很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不想给秦默尧留下任何有关于家庭的心理阴影，她只想他平安快乐的长大。

何颜这几天一直在想和秦逸松处理离婚事宜的这段时间她到底能把秦默尧交给谁。

他爸年纪大了，手上又有生意要管，根本没心力去管秦默尧，何颜也暂时不想让他爸知道她离婚的事。

再说到朋友，这么多年以来，何颜忙着经营婚姻，忙着照顾孩子，早就和从前的朋友们聊不到一起了。

她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合适的人，但秦序檀及时出现了，何颜也想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我不想让我和秦逸松之间的事给秦默尧留下任何阴影，他太小了，本来就不是性格活泼的孩子，我也不想他以后和秦逸松，和他爷爷秦郡峰一样，我知道我的请求很无理，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会再想办法的……”

“妈妈。”

何颜正说着，秦默尧上完厕所出来了，秦序檀看着在孩子面前强颜欢笑的何颜，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最后秦序檀还是答应了何颜的请求。

他抱着秦默尧往停车场走的时候，何颜就站在住院部门口的楼梯上看着他们。

秦默尧脑袋放在叔叔肩上，慢慢的跟妈妈挥手说再见。

他小小一个，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说，但又好像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