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砸店

这一动起手来，两方本来盘核桃看热闹的都坐不住了，纷纷嚷着抄起顺手的家伙往对方身上招呼，一时间满堂皆乱混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骂的下流不入耳的脏话，面馆里的桌椅板凳扫帚碗筷都遭了殃移了位，哗啦啦碎了一地的盘子海碗走两步都要扎脚。

这下老板坐不住了忙过来抢着拦着，高声招呼后厨的师傅伙计，奈何两边加起来二十来号人，孟祥这边也有不少唱武生的男戏子，甭管是花架子还是真会点功夫，舞刀弄枪起来几个人也拉不开。

柳玥棠刚开始尽量躲闪不还手，不料对方穷追猛打的，下手还狠，他透过人群看见翘腿坐在桌子后边左拥右抱的孟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暴起一脚踢开拿凳子往他身上砸的二师兄，二师兄没防备直接被踹翻两三米远，木头凳子都应声折了个腿。

柳玥棠也没客气一手一个拎着正围殴李潇的两个喽啰，一人一拳打的鼻青眼肿的齐刷刷丢出了门，上来一个撂翻一个干净利索的很，虽然免不得也挂了几道彩。

郭三万看的震惊，本以为柳玥棠这边的人是劣势，毕竟看着这人清清瘦瘦也不像个会打架的，再加上刚才他一直在退避在众人后头。

哪知这一出手就这么利索，不知道使的哪门哪派的功夫，不像孟祥这帮人有花招子，却也不像寻常打架使蛮力，一举一动还怪好看的。

老板这边哀求着孟祥，见郭三万站旁边愣神，大声训斥他：“你小子看什么呢，还不去拉架啊！把那刀子剪子的都拿走，别闹出人命来！”

说着双手合十朝着孟祥作揖：“孟爷哟您快让他们停停手，我这小店可禁不起你们这么砸呀，您照拂我生意也不能砸店呀！您们二位老板有什么恩怨，您这不能搭上我呀！”

孟祥本就因为自己人被打了气不过，他向来看不惯柳玥棠跋扈嚣张，闻言更是恼火了：“二位老板？他算哪门子老板？撂地儿都混不到天桥的低俗行当，靠讲荤段子讨钱，也配和我孟祥放在一起说啊！”

胡老板面露愁色：“哎呦我的爷，您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这快到饭点了一会又该上客人了，我这跑了好几桌了，哎，您这……”

那女人尖酸刻薄的撇了他一眼：“老板，我劝你别管今天这茬儿，挑个牌子歇业，咱们是要常来常往的，总不差你这点钱！看见我这几个师兄了吗，手上没个准头，可别回头误伤了你们！”

另一个女人靠在孟祥怀里，笑盈盈牵起嘴角：“就是啊老板，让你这伙计都闪开点吧，要是非要管也得知道帮衬谁，靠谁吃饭总要心里有数，是吧？”

话都点到头上来了，胡老板也不敢再多言语。郭三万觉得不平，冲上去想说些什么，却被老胡使了个眼色，然后被红姐拽到后头去。

郭三万哪能在后厨待住，红姐却拉他：“你这孩子一根筋！也不是你家买卖，砸坏点东西有老胡兜底，老胡都不吱声你逞什么威风？出去得罪他们做什么！再伤着你！”

一边是局长跟前的红人，一边是市场不入流的相声班子，这孰轻孰重，老板心里自然掂量的出，没叫人过去帮孟祥的忙已经是尽量的不落井下石了。

郭三万觉着心焦，坐在后厨听外面一通打砸声，听的心都颤了。

事至后来，两边都打累了，从屋里头打到屋外头，郭三万扒窗户看发现孟祥一行人也没占了好去。柳玥棠功夫不弱，但为了护着身后的大家伙也免不得受伤，额角都有点出血，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蜿蜒出一小截，又在风雪中干涸。

他拿着外头随手抄起的棍子，抬手一抹嘴角的血，门帘子打斗中被拆下去了，他带着人站在外头隔门望向笑坐云端的孟祥，冷声道：“孟祥，当年雅安拦不住我，今天你也一样拦不住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怎么出去编排，我柳玥棠没愧对任何人！今个儿我话撂在这，再有人到我跟前无中生有惹是生非……”

话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下一秒手里的棍子隔空直插到孟祥坐着的椅背空隙里，不偏不倚正好定在他身侧，离他锦缎的衣服只差两三厘，那女人捂着嘴尖叫一声愣住神，孟祥也吓了一跳脸上尽是怒色，却也只得听柳玥棠淡淡说完后半句：“我必不客气！”

说完，柳玥棠也没等孟祥回应，一挥手带着人往回走。

“哎你等等！”郭三万见人要走实在待不住了，鬼使神差的追上去几步，越急越说不清：“我，我这店……”

柳玥棠应该是听见了脚步一顿，但他没回头，看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漫天风雪里郭三万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越行越远，最终要他赔钱的话也没说出口。

郭三万遣散了看热闹的众人，一进屋子就看见刚缓过神的孟祥拍桌子：“一帮废物！连个唱旦出身的小白脸都打不过，我要你们干什么的！说出去都丢人！丢人！”说着好似气不过，又朝着几人屁股踢了几脚。

这几个人鼻青眼肿的，除了两个女人没一个不带伤的，闻言气不过却也不敢对着孟祥发火：“孟爷，我们也没想到那柳玥棠那么厉害呀，以前就听说他愿意舞刀弄枪的，他在雅安那些年也没看真和谁打过架，我以为就是传闻呢……”

“是啊孟爷，咱怎么办哪？要不要回去告诉班主啊？”

“告诉师父？你有脸吗？就这么鼻青眼肿的告诉啊？怎么想的！”孟祥更来气了，揪着他耳朵骂。

胡老板站一边看着一地狼藉实在痛心疾首，看着他们在这继续争执真是忍不下去，上前几步提醒：“哎呦孟爷您可消消火吧，您看这一地的盘子碟子的，您说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呀，您看您是不是把账结了，这砸的东西……”

孟祥一伙人本就在气头上，二师兄听了这话直接翻脸了：“你是不没拿我们孟爷我们雅安的当人哪？柳玥棠在这你怎么不敢管他要盘子钱？人家走了你管我们要钱？我们孟爷来照顾你生意，我们让人打成这样也没看你的人帮个忙，现在还跟我们提赔偿？谁给你的脸哪！”

“不是，这怎么话说的，要不是您招惹他，这也不至于不是？我这小本买卖开个店，您手指头缝流下来的都够我们吃半年了，您就行行好成吗？这样，我让伙计算了，给您抹零取整，您也得让我接着开门做生意不是？”

“你的意思是，我们孟爷招惹的是非？”

“哎呦姑奶奶您可别开口了，您这一说完我这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我哪是那个意思呀。”

孟祥面色阴沉，笑着抬手拍拍老板的肩膀，老板弯着腰赔笑，以为是有缓儿。哪知孟祥站起身把面碗一摔，连带着汤汁都摔了一地，瓷器迸裂的声音摔的众人哆嗦，孟祥没看见似的又拿起桌上其他的碗，一个个碎下去。

“今天砸店的钱，柳玥棠赔，三倍赔，听懂没？”

胡老板让他阴沉的脸和狠厉的眼神骇的浑身发冷，似乎他要是不同意他还敢把店再砸一遍，于是只得认了倒霉哀叹着点点头。

“少一分钱，我唯你是问。”说完抹了抹老板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踢开挡路的长凳，扑了扑身上的灰：“回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