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跟你回家

郭三万满脸严肃:“柳老板，方便和你谈谈么？关于你砸了我们店迄今为止还没有赔偿这件事。”

柳玥棠似乎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浅笑了一下:“谈谈可以，但您说的这个砸店，从何说起啊？”

从何说起？郭三万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瞬间炸毛:“你前两天从店门出去，店里连个下脚地都没有了，难道不是你和孟祥打斗中破坏的吗？你们聚众斗殴，我没报警就不错了，难道你们砸坏的东西不该如数补给我？”

柳玥棠蹙眉，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有无道理。

郭三万见他收了那副笑容心里舒服不少，继续义正言辞:“既然你该补给我，那你看是补东西还是直接一些，折价算了成本一次性付清？”

柳玥棠停顿了一下:“就算我想付清，你也算不出哪些是我砸的吧，当日也不止我一人在场。”

郭三万从他的话里嗅到了赖账的苗头，义愤填膺:“你管这个做什么？我们老板可一笔笔给你记着呢，总不能讹你钱，你就说赔不赔！”

柳玥棠笑:“凡事有因有果，孟祥挑事在先，雅安的人动手在后，我们到你店里吃饭是客，你们不顾着客人安危在边上看戏我还没挑你理，你倒是找到我门上了？”

郭三万卡巴着眼反应了一下:“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你砸了东西就是要赔！否则你别怪我报官！”

柳玥棠收了笑容:“你该去找挑事的人才对。”

“孟祥是孟祥，你是你，你赔付你的，雅安该赔的钱不用你操心。”

柳玥棠好笑的摇摇头，似乎并不想多做停留，转身就走。

郭三万哪能容他，想着逮着人多不容易，这要放虎归山他脚底抹油跑了，他还上哪找去？

于是抬脚就追，伸手从他身后反抓住肩膀，用力把人往后一带胳膊勒住他脖子，郭三万块头不小年轻力气也大，柳玥棠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两步，站稳身形后左手下意识反抓住郭三万的手腕，从下往上猛提手臂从其两手间穿过，郭三万吃痛手腕微松，柳玥棠双手抓他头部下压，手肘用力直击其锁骨，郭三万被这么用力一击连连后退好几步，痛的握着手臂和脖子直吸气。

柳玥棠动作干脆利索，前后不过十几秒，就被人从勒住脖子轻巧脱了身。

“下次别在我身后动手，我不想伤了你。”柳玥棠淡淡道，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去告诉胡老板，雅安的生意不好做，最好别掺和进去。”

郭三万心急，他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柳玥棠，孟祥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他，何况他一个要功夫没功夫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呢。

但他能怎么办，胡叔那自己都答应好了，他不是想和他打就是看他要走太急了，想着把他留住再商量商量。

罢了罢了，打不过，他大不了一直跟着就是了！要么也无处可去！

“我不是想和你动手！”郭三万心里有了主意就快步追上去，跟在柳玥棠身后继续游说：“我们也得罪不起孟祥他们，我们老板让我来要钱，我要不回去今后就没地儿吃饭了，您和孟祥雅安的事我不掺和，但您也得讲道理呀，您哪怕少给我点呢？”

柳玥棠被他念叨的头疼：“你能不能不跟着我？”

郭三万非常坚定：“不能！你不给我钱我回去也是被人扫地出门！你什么时候给我我什么走！”

柳玥棠无奈，脚下加快步伐，郭三万怕人流太密跟不上索性挽住他胳膊，俩人在大街上走的一步三摇连拖带拽的，纷纷引人侧目。

终于柳玥棠受不了了，猛地一抡胳膊把人甩开：“你能不能把手松开！不知道自己多沉啊！”

郭三万拽了他一路，他走的还快，天知道他两百多斤的体重迎着寒风有多艰辛！居然还被他吼了！还是吼的这么敏感的雷点！他是胖一点，但是他长得高啊，怎么也比他高出一个头！他凭什么嫌弃自己！

“喂，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差劲啊！你欠我钱你还有理了？没听说过欠债的这么豪横的，你嫌我烦你把钱结清了呀，结清了我立马走人！”

柳玥棠看他满脸通红吐沫星子乱飞，一时间有些语塞。

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只裹紧了围巾继续头也不回的走了，只不过这次步子缓了一些。

郭三万在原地气的跺脚，冷静了几秒又吭哧吭哧跟了上去。

漫天的大雪，将迟的暮色，这么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逆着行人，在道两边热腾腾的烟火气里，慢慢穿过一条条巷子。

最终，郭三万跟着柳玥棠在一条黝黑的巷子口停下。

天已经黑了，北平的冬日天黑得早。

巷子口的积雪被踩实了，有些地方化开都是泥泞的褐色泥水，屋檐都结了冰挂，倒锥子一样一排排的，时不时融化断开在地上摔裂成两截。

角落里，还有几条流浪狗在抢食烂菜叶。

郭三万不明白柳玥棠为什么忽然停下，站在他身后有些怔愣。

“不敢跟了？”柳玥棠回头看他。

郭三万看着望不见底的胡同深处，连灯都没有亮起两家，黑咕隆咚一片，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好的霉味。

说实话，确实有点没处下脚，不大想往里走。

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不跟了自认怂，那他当然不肯，脖子一横道：“我有什么不敢！你欠钱被人追上门要都不觉着理亏害臊，我有什么可怕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郭三万好似瞥到柳玥棠嘴角勾起抹一闪而过的笑容。

然后一扭身，便不再接他的话茬，往前走了。

郭三万紧紧跟着他。

最终二人在一扇生了锈的铁门面前停了下来，柳玥棠把钥匙从衣兜里拿出来，转开门上留的仅能伸进一只手的洞口，熟练的去开在里面挂上的门锁。

郭三万不明白为什么不在外头上锁，柳玥棠说：“之前总进贼，家里有孩子，怕人进去。”

这么开门锁门是费劲些，但要真有人要开锁也得费好大力气弄出好大动静，若屋里有人也就听见了。

慢着慢着，郭三万忽然脑子空了下：“孩子？你家里还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