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明着陷害

一个拐角柳玥棠的身影就看不见了，郭三万滑回车里坐着，一时间有些颓然。

对面坐着的疯狂票友此刻正不屑的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挑衅的笑。

郭三万被他看的心烦：“笑什么啊？”

“笑你多管闲事给人出头把自己搭进来，你往死护着那个说相声的，认识啊？”

“不关你事！”郭三万冷声说，又不服气道：“你又比我好哪去？看个戏给自己看局子里了，见过为古人担忧的，没见过豁出命担忧的，这么点事值当吗？”

疯狂票友呵笑一声，拿手捋了捋自己鸡窝似的头发，对着车玻璃理发型：“我可不是为他担忧，我是为了票子，他唱的再好，这开水我也得泼。”

郭三万闻言有些脊背发凉，合着这人是受人指使闹场，并非是票友的一时兴起？是谁要和柳玥棠过不去？司令府的人都没见过柳玥棠吧，怎么就为难上他了呢？

“还不明白啊小子？”那票友桀骜一笑，看着他怜悯的摇摇头：“一会下了车我是拿银票去快活的，你才是真的看个戏给自己搭进去了。”

“司令府为什么要和安泰茶楼过不去？”

郭三万思来想去，柳玥棠初来乍到怎么也不会得罪司令府，那就只剩下安泰茶楼了，说不准就是借个由头找安泰的麻烦呢。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那人好笑道：“你给柳玥棠出头，柳玥棠是什么人？以前为他打破脑袋的人多了，他能记住谁呀。再说了，他现在要钱没钱，给他抱不平有什么用啊，也没好处给你。”

张二爷坐在副驾驶，慢悠悠擦着眼镜，副官给他开车，说：“二爷，您今天怎么还夸上那个说相声的了，咱不是要给安泰施压，让他再也入不了北平的地界吗？”

“他这嗓子，能和沪上最红的冉老板比上一比。北平出了这号人物，就那么走了，多可惜。”

张二爷这些年一直在法国留学，他姐姐跟张司令也快小十年了。虽往来不多，但很疼他，连带着他和张司令也没大没小的。

虽然他是个做派西式的人，骨子里却对曲艺相声这些传统的玩意儿很痴迷，即使在国外也收了好多国内戏曲名家的唱片，放在自己公寓的小留声机里反复循环。

今年回国，家都没回他就先跑了趟上海，因为听说这几年有个红透了的京戏名角儿在上海，他在上海泡了一个月场场不离，白花花的大洋砸进去不少，要不是他姐夫勒令他速回北平恐怕现在都见不着影。

这正失落呢，想说再难找那么好听的嗓子了，哪知碰着柳玥棠了，他一开口哪怕半说半唱那么几句，张二爷也知道这人不一般，虽不及上海那位冉老板有名，但要有机会听上一听还是可以缓解他这戏瘾的。

他以后是要长居北平，这人要是撵走了，他上哪听戏去！

“二爷，我说您也别不愿意听，那戏谁都能唱，司令容不下他您何必非拧着来触他眉头呢。”

张二爷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怎么回事，背着我姐姐在外头跟什么歌女舞女胡来就算了，这回还学上人家嫖戏了。他看上的那个我知道，他给姐夫唱那天我也在，美则美矣，但没灵气儿，太次了。”

副官不懂这些，在他的世界里，掺和这些糟乱的事都属于不务正业，他实在想不通留洋回国的这位爷怎么会成天泡在戏园子里写这些情情爱爱的本子呢。

“捧也不捧个好的。”张二爷遗憾似的叹了口气：“那什么芙蓉花，不就是看人比他唱的好妒忌么，想让他顺心还不好办，我一会往报社打个电话，改个稿子发出去，你回去跟我姐夫有个交代不就成了，给人下马威的方法多着呢，干嘛非给人撵出北平啊。”

副官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他说这些弯弯绕绕的他不懂，只知道真刀真枪逼过去让人知难而退是现实的，报社那些人的笔杀人哪比得上他手里的枪呢？

但这是人自己家的事，他一个外人不好置喙，只说：“既然二爷有安排，我也不多嘴了，回去一定如实禀报司令，也请您不要在夫人跟前提及此事。”

“好啊，那可得让他给我封口费啊。”张二爷笑笑，然后透过后视镜看后边载着郭三万的那辆车：“哎，后头这俩人怎么办？”

副官打着方向盘拐了个直角弯，然后才回答他：“本来想让这人闹事激他们还手的，他若对观众动手明天北平的同行一人一口唾沫也得给他淹死。哪知还有路见不平的，这下他倒成受害者了。”

张二爷阴阴笑了一下：“所以你故意把这俩人带走，就是为了坐实他告了观众这件事？”

“您夸的那么好，别人都要以为咱们司令府给他撑腰呢，属下只能出此下策。”

“关一个得了，那个是我朋友，我叫人帮忙还得请人吃饭呢。”

“好，别让他出去乱说话，司令初到北平，负面的声音不宜过多。”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仿佛在明知故问：“哎二爷，这人咱们关多久啊？”

张二爷冷哼声说：“你们当然希望关久点，最好出去了能生出报复柳玥棠的心，到时候闹开了，是不是遂你们的意？”

副官笑笑，并未回答，这在张二爷看来就是默许。他跟自己姐夫出生入死多年，比自己这个远在海外的小舅子亲近多了，自己不过借着这个事来讨个好，最后怎么安排他也管不着。

“你怎么关我管不着，这姓柳的不能出北平城。”张二爷只顾他的小戏子给他缓解戏瘾，至于郭三万如何他就不管了，关一辈子和他又有什么干碍呢。

“有二爷这话，我就放心了。”

车子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京西看守所。

郭三万被人押下车，疯狂票友果不其然和张二爷寒暄着走远了，他不服的试图挣脱副官等人对他的钳制：“你们凭什么抓我，是他先动手打人的！”

副官脸上还是冷冷的那副表情：“哪那么多凭什么，你都给人打出血来了，还关不了你了？要怪就怪那个说相声的，他不乱改词也没那么多事。”说着拍了拍他的脸：“小子，记着，以后别乱管闲事，尤其是多少人都盯着的这种人。”

郭三万被交接给看守所所长，他看着副官要离开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句：“若谁都不敢给他们这些艺人鸣句不平，人都吃不上饭了你们还听个屁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