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失业

面馆还是和之前一样，赶在饭点客似云来。郭三万进去时，从后厨出来个眼生的伙计，热络的朝他笑：“哎呦客官来点什么？阳春面牛肉面招牌面，要不您先里边坐慢慢选？”

郭三万站在原地没动，不过五六日的功夫，老胡已经招新人了吗？

“哎，客官？您要不先坐，我给您烫壶茶？客官？”那伙计见他怔怔的，提高声音问他。

他这一招呼，在柜台算账的胡老板听见了，他推了下老花镜见是郭三万，忙从柜台出来：“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上哪去啦？”然后挥挥手让那小二忙别的去。

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奇的又看两眼就去后厨了。

老胡把他拽到一边：“你怎么折腾成这样了，这头发几天没洗了。我看那报纸上写的了，你真让人给弄进去了？你说你这交的都什么人哪！”

郭三万委屈的不知道怎么回应，老胡叹息一声拍拍他肩膀：“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往前看吧，下回离那帮撂地的远点。这也怪我，让你个小孩去要什么账呢，钱是要来了，人也恨上你了吧？”

郭三万听着听着觉着不对味了，他伸手拦了老胡一下：“胡叔，你说这报纸是怎么回事啊，我还上报纸了？”

难道不是柳玥棠和梅夫人做了那种交易，梅夫人才给他保释出来的吗？怎么在外人看，好像又是另一回事呢？

“你不知道啊，哎呦这孩子被人算计了还不明不白呢，我都替你愁啊。”胡叔哀叹满脸痛惜，给他拽到边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就之前来咱这吃饭那柳玥棠你知道吧？那是什么角色啊，那翻脸就不认人哪。我都打听了，你那天搅合的场子是司令府钦点的场子，他演砸了惹了众怒司令府不得找他麻烦？人直接给你们观众推出来平司令府的怒气，责任全推到你们闹场上人落个干净，没看出来啊？”

郭三万皱了皱眉，他会是这样吗？柳玥棠那日的神色，一言一行在脑海里一遍遍循环着，他试图从中找出那个真实的他，但却未果。只觉得他每一帧都仿佛被蒙上层纱，让他始终看不清这个人。

那天正乱着时，能看出张二爷是真惜才不舍得他受罪，于是司令府给了个台阶，他顺势下来倒也是人之常情。过后又觉着过意不去，找梅夫人救自己，或许就是因为愧疚呢。

这么想，似乎逻辑都顺了。就是心里有点发凉。

自己救他的时候可是没想那么多，就觉着他待自己好，不能看朋友被人欺负。

但谁知道人有没有拿自己当朋友呢。

郭三万没说话，老胡也知道他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叹息说：“我这店里头忙，孟采买那边还紧催着出新菜品，天天得先答对那帮祖宗。你这一走好几天，也没个信儿，我生意也得做，真不是胡叔不想留你，实在是等不起人，正好我侄儿到这边投奔我.....”

后来胡老板说了什么，郭三万都没听进去了。

看来他失业这件事是笃定了，他不觉有些好笑。自己还和柳玥棠别扭，说要在这住两天，如今看来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啊，看来这两天真得睡大街了。

也不知道最近走的什么背字，自从遇到柳玥棠好像就一直走下坡路。先是被砸店，又被逼着四处跑断腿的要账，房租涨价被撵出门，家母家妹远走了无音讯，看戏给他出头被关牢里住了一个礼拜，好不容易现在出来了还被人顶替了位置，又失业了。

整个北平城恐怕都翻不出这么跌宕起伏的人了吧。

而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只是半个月内的事。

老胡起身到柜台翻了个什么，又折回来时手里拿了个钱袋子，他塞给郭三万：“孩子，你在我这虽然干的时间不长，但你这小孩实打实的，我是真喜欢你拿你当自己孩子。胡叔没别的能耐帮你，除了工钱，孟采买还赔了不少银子，我说要带你去吃烤鸭也没去成，这点是胡叔的心意，你拿着还能应付一阵，再找个管吃管住的地儿，等安顿下来就慢慢都好了。”

郭三万看里面除了几串铜钱还有一些碎银子和大额银票，不由得心里一酸他哽咽说：“胡叔，我不能要你这么多钱。”

胡叔见他哽咽，眼圈也有点红了，他擦擦眼角挥挥手：“哎呀拿着吧，你一个人在外头用钱的地方多，我知道你还有个病着的妹子，怪不容易的。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也不缺你双筷子。我叫小红给你下了碗面，吃完了就走吧。以后遇着难处了，来找我老胡，能帮的一定帮。”

说完了就转身去忙了，许是怕再多说两句心里更难受。红姐下了碗鲜虾面，给他端过来的时候也红着眼睛：“快吃吧少爷，你最喜欢的虾，以前你总说我舍不得给你做，这回给你放了四个，管够！趁热！”

他已经好几天没正儿八经吃顿饭了，闻到面香味觉得味蕾都被唤醒，他酸着眼睛连连说谢谢，拿着筷子挑起面就往嘴里塞，他吃的狼吞虎咽，让热气熏得直流眼泪。

红姐看的也挺心酸的，犹豫了会，蹭着坐到他身边叹了口气：“三万，姐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说句不该说的，你有个心理准备啊。”

郭三万拿纸擦了擦脸，把筷子撂下：“红姐您说。”

“别，你吃你的，不够我再给你添面去。”红姐见他又继续吃，才放下心款款道：“这柳玥棠和司令府穿一条裤子，你闹了他的场子是变相得罪了司令府，我不知道你怎么出来的，但报纸上都这样传，恐怕你再找地落脚是难了，可能这工作会很不好找……”

她也怕郭三万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忙说：“姐是这样想的啊，实在不行咱就先别在北平了，等下一任司令来，或者是等风头过去了，你一个人在哪都吃饭对吧……”

“姐知道你不容易，这刚安稳下来没两天，我也知道哪都打仗钱不好挣，可谁让咱遇上这事了呢，那柳玥棠不是好交的人，咱还就是平民百姓谁都得罪不起，你能出来就是万幸了。能躲一躲就躲一躲吧，听姐一句劝啊。”

郭三万一直闷声听着，末了他放下筷子，对着她扯出个苦涩的微笑：“红姐，我和你说过没有，其实我愿意接近他，是因为我也想说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