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自作多情

傍晚，司令府。

这几日，自打郭三万被关进京师看守所，小芙蓉就没给过张司令好脸，但张司令每个中午都会来找他吃饭。

小芙蓉不会大吵大闹，也不是恃宠而骄的性子，尤其两个人还不熟悉，只在一些小事上和他别扭。比如故意不吃他夹过来的菜，比如他送的礼物一样不拆，又比如床事上兴致缺缺，经常别过头败他的好感。

张司令并不知道他和柳玥棠怎么回事，只听信孟祥的话，和所有人一样觉着二人不对付。他是个粗糙的人，断人活路的招想不出来，他都是交给副官和张千山（张二爷）去做的，至于他们怎么做的，他就全然不知，也全然不管了。

副官把报纸放到他桌上时，就算交了差，他以为小芙蓉听后能高兴。

但小芙蓉初听时，只有些怔愣：“他和座儿动手？”

张司令自然不会说是他们构陷，只道：“他这个脾气可比不得你，千山也在那听戏，要不是他唱的还中听，演砸了把他一起关了都是轻的。他也算自作自受，唱戏的就好好唱，那么冲干什么，平白落人话柄，上个北平日报都便宜了。”

小芙蓉紧锁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张司令把跟前的汤喝的吸溜吸溜的，然后舒心舒肺的一推碗：“吃饱了，还琢磨呢？怎么琢磨事已经出了，我也没怎么着他，你就把心放下，没人琢磨到你身上，你那好名声本司令帮你维护还来不及呢。”

张司令以为，小芙蓉是怕东窗事发，被外面的人说他欺负柳玥棠不顾同门之情，败了名声。

事实上，小芙蓉的担心更多一些，就像他不叫孟祥去招惹柳玥棠一样。

可他对孟祥还能发发脾气，但对张司令，他是万万不能也不敢的，于是只能自己别扭着了。

张司令不解他心里的九转回肠，只觉着这两天他不对劲：“你怎么了，不高兴？哪不满意？”

小芙蓉低眉顺眼并不看他：“没有，司令厚爱，哪还有不满意的。”

张司令看着他几乎没怎么动筷的饭碗，拿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啪的往桌上一扔：“没有最好！”

他摔的小芙蓉手不自觉颤抖了下，果然下一秒他就欺身上前，手滑过他的肩膀，绕过纤细腰肢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他比小芙蓉高半个头多，力气也大只一只手臂就把人钳在胸前。

男人把头埋进他半开的衬衫领口轻嗅，在他耳鬓厮磨：“既然没有，怎么和我别扭这些日子，僵硬的和死人一样，嗯？”

他温热的气息让小芙蓉忍不住偏了偏头，又怕他觉得自己躲闪不悦便把头靠到他肩膀上，双手攀着他的脖子怕摔下去，这在张司令看像是娇羞无措脸抹霞云的依赖，小芙蓉声音低怯怯的：“我哪有，是司令太累都出错觉了。”

张司令眯了眯眼，抱着人转身就走，一扫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发出哗啷好大的声响，把人推坐上去又粗暴的去褪他的衣服，凑在他耳边轻语：“是么，那本司令今天要多尝尝，好好感受一下，别冤枉了你。”

小芙蓉轻轻推了他一下，没推动人反而像欲拒还迎：“司令这碗筷都没收拾呢，让人见了不好。”

美人在侧他哪里会管什么碗筷，只觉着他是故意，一时间有些不悦的皱眉。

小芙蓉动作上不依他，他便怒了，没再说话只把人钳制在身后的镜子前，另一手把人剥了个干净衣服胡乱丢了一地，他不顾他微微颤栗的身体，手在他腿根处摩挲，声音却冷：“说柳玥棠没说你吧，卖屁股还卖出公子脾气来了，还是欠收拾！”

小芙蓉抿了抿唇，没敢回话，只听他低沉冷漠的声音和手上粗鲁的动作，就知道他是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或许下一秒就会失去所有耐性。

这一夜张司令搂着小芙蓉床上桌下不知疲倦的玩了个通宵，也不知是最近工作上心烦的事太多，还是单纯的因柳玥棠的事和小芙蓉置气，他动作又粗又猛丝毫不给人喘息机会，怎么也不够似的，小芙蓉的眼泪都没止住过，只觉着虚浮如坠云端，浑身瘫软的像要散架子一样。

待到将近天明，张司令才沉沉睡去，小芙蓉连手指都没力气动了，赤裸着坐在地毯上靠着床，下身只堪堪搭件戏服，空睁的眼睛看到那男人刚甩到一边的皮带，余光看着自己胳膊上青紫的抽痕，嘴角勾起抹苦涩的笑。

他常想，这样的日子，还要多少年。

窗外皎洁的月，很细的一弯，悬在将明未明的夜里。

当年第一次的时候，被那几个师叔连吓带骗，回到雅安时都没回神，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只有弦月的破晓。柳玥棠抄了家伙就要去和那几个师叔拼命，为他讨个公道，他追在后面阻拦，可他跟疯子一样横冲直撞，那师叔都见了血，棍棒打折了他又随手抄起台上用的腰刀，眼见着要出人命，他只得在后面喊了一句：“是我自愿，你莫要挡我前程！”

他停了手，空举着刀怔了很久，背影孤寂的隐没在黑暗里。那师叔也不敢动，任由他骑在身上沉默着，看着悬而未落的刀心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柳玥棠把手放下来，依旧背对他：“你说什么。”

小芙蓉看了看四下的人，有站在自己房门口瞧热闹的，有靠近些但不敢上前拉架的，还有同流合污在里面搅合拾烂钱的，但最多的是想看柳玥棠发疯希望他作的厉害些，然后借机给他扫地出门的。

他不能让这些人害了他，也不能让柳玥棠真打出人命来。

于是，在众人瞩目下，他上前几步拉开他，一横心说了番口不对心的狠话：“我说，是我自愿，你莫要挡我前程。你从小没吃过苦，当然不懂我们的不易，你自诩清高，雅安烂俗之地，想来也留不下你。”

柳玥棠盯着他眼睛看，试图透过这张脸，这双眼睛，找出他的迫于无奈。但是没有，他甚至没有看他只低垂眼睑，仿佛并不愿与他交谈，漠然的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柳玥棠把刀使劲一扔，发出一声刺耳的清响，他轻笑：“算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