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登门拜访

第二日，柳玥棠去拜访刘锦山。

既决定去见，他也就释然了，总不好摆谱让郭三万去知会人家，再让人登门求见，索性自己前往。

刘锦山刚在楼下吃完早饭，上楼还没进屋，柳玥棠携郭三万翩然而至。

刘锦山见是他，有些惊喜：“柳老板，真的是你，辛苦辛苦，快请进。”

见面道辛苦同是江湖人，二人进屋寒暄一会，刘锦山说：“几年不见，你都有些沧桑了，是不是受了不少苦啊。”

柳玥棠沉默，四处奔波讨生活，辛苦没觉着，但他风吹日晒不似从前那么光鲜却是真的。

他偶尔照镜子，都觉得皮肤没有以前好。

“受苦谈不上，哪一行都辛苦。倒是你，比上次见时胖了点，这样看着正好，之前太瘦了。”柳玥棠不太会和人客套，但他会说实话，且善于把实话说的很真诚。

刘锦山确实很瘦，所以他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如果他胖的走路都喘，大概什么清风朗月的词儿都不会用在他身上了。

“我还挺意外你来了安泰。”刘锦山慨叹，神色凝重却不避讳：“毕竟梅夫人的条件，相对其他茶馆讲，还挺苛刻的，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不瞒您，也不怕您笑话，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这么迫切寻个靠山。”柳玥棠比他更直白：“梅夫人是苛刻些，但她打交道的都是行里溜子，反正在哪演都是演，在安泰机会总比撂地多。”

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了，他和刘锦山都心照不宣。

刘锦山是深知安泰的情况，所以他选择到天津去开园子，但柳玥棠初来乍到他总不好把一些事说给他听，说了恐怕会打消人积极性。而柳玥棠是冷暖自知，他来安泰这些日子，过得好坏自己最清楚了。

“安泰还是很看重新人的，这个是你小徒弟啊，行啊，几年不见都收徒弟了。”刘锦山转了话头，笑着看坐在旁边正拿着糕点往嘴边送的郭三万：“这岁数学相声正好，学完了就能上台，要么岁数太小学了也没法演，有些段子都说不了。”

柳玥棠说：“他不跟我学相声的，我自己都没正儿八经的师承，哪能耽搁人孩子呢。”

刘锦山惊讶：“啊，那他跟你学戏的？哟这可是福气了！”

郭三万摆手：“都不是啊刘老板，我跟我师父学彩戏法的，这个你肯定没见过！”

果然刘锦山更惊讶了，对着柳玥棠啧啧称奇：“你还有这名不经传的手艺？这正儿八经有支派的戏法传人，北平可不多了啊。”

“学的也不好，混口饭吃而已，您太捧我了。”柳玥棠被亲近的人夸会很大方的承认，你要说他不好他还要跟你撂脸子，但不熟的人夸他，他就会觉得尴尬然后谦虚的说自己不成不行。

“我师父就是谦虚！”郭三万边吃边说，他跟柳玥棠学这段日子已经被他彻底折服，明明他也知道其中关窍，可每次柳玥棠在他跟前演示，他还是看不出破绽来，有时身上免不得带些道具，他带上觉着举手投足都困难，但柳玥棠带同样的东西却身轻如燕，妙手生花。

柳玥棠说他还是差火候，功夫不到家，得多练多演。他是天天在练，但却没演过，只柳玥棠一个观众。但他心里很崇拜自家师父，在外人跟前也忍不住要夸一夸。

“安泰还没人演过戏法，专门腾一场演这个梅夫人应该不会答允，你们怎么说服的梅夫人？”

“他只是愿意跟我学，也没打算在这演戏法。我们和李潇李先生还是从事本行，打算一起说相声的，只不过我当不得他师父，但私下里学学也没人置喙，先学会了再考虑别的，反正还年轻嘛不着急。”

这下刘锦山就明白了：“也是，来日方长。不过你说了相声，没想着找个师父吗，这样也有人庇护你，免得遇着有心人找茬。”

“林经理那边说有安排，我们也不好插手。”柳玥棠笑的有些无奈，其实他心底里真正认承的只有一个师父，把他养大，为他被赶出王府，把所有偏爱都给了他的那个人，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再拜多少名家名门，也不抵全心全意的养育之恩。

“有安排就好，若能得安泰引荐名师会很有造诣的。像我当初来时，恩师就是梅夫人引荐的，没有这份知遇之恩，我刘锦山也没有今天。”他说到恩师时明显眼里带笑，平添温柔：“所以如果安泰有意给你牵线，一定要珍惜，把握好机会，这家茶楼是能熬出来的。”

他用了个熬字，不是随口说，他是真的希望柳玥棠能明白，这条路不好走。他以一个欣赏他戏的戏迷的身份，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希望他能多坚持几年，好好借一借安泰的东风，等真的熬出头了什么都是他的了。就像刘锦山自己当年在安泰，也是扫了三年的地，才有了次登台的机会……

他欣赏柳玥棠，所以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让他少走弯路或心里有数，可他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毕竟自己的班子还扎在安泰里，自己的徒弟们也要端安泰的饭碗。

好在柳玥棠是个聪明人，他装傻归装傻，但心里门清着：“放心吧，以后我要是在安泰开专场了，第一个去给你送票。”

能开专场，意味着艺术成熟，起码有固定的粉丝群体，不说大火也肯定不愁吃穿了。而柳玥棠这话，言下之意是再难再苦他也会坚持下去，且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刘锦山见他没什么负面情绪，就放心多了，心说自己当年在安泰当学徒每天不说以泪洗面也差不多，柳玥棠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个环境或许对他并不算特别糟糕，自己的提醒他别觉着多余就好。

“那可说准了啊，你得给我送票来，不能到时候跟我说座满了没我的地儿啊！”

“没座儿没事啊，让林经理卖挂票呀！”

“哈哈是不是要一棵绳子拴一个，往墙上挂呀？”

“那可不成，到时候说得不好想退票都走不了。”

二人说完相视哈哈大笑起来，郭三万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听着挺可乐的，也跟着笑。

其实两个人说的是传统相声段子‘买挂票’里的词儿，柳玥棠嫌气氛尴尬抖了个包袱，这刘锦山也愿意陪他闹，接了两句下茬。

而让人心情愉悦的，不正是你在闹还有人陪你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