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不可告人的秘密

湘市电视台一号演播大厅。

褚宴做完了妆造，在化妆间里懒洋洋地伸着长腿，等待今天的节目录制。他是这档综艺的常驻嘉宾，一般两到三周录一次节目，连续拍两天。

突然有个人窜到他跟前，是以前没见过的新化妆师，小姑娘紧张得结结巴巴。“可、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从《加练》期间我就是你的粉丝了……”

她说的是一档五年前爆火的选秀综艺节目，全名叫做《加油！练习生》。褚宴是以总票选第二名出道的，那也是他的起点，从那之后他就跻身了娱乐圈的当红小生之列。

“当然可以。”

褚宴面露营业性的甜美笑容，他长得好看，不是传统男星的周正，五官精致偏一点中性，笑起来又带着一些干净的少年感，很容易令人心动。

“签在哪里？”

褚宴拿起笔，对方递过来一张照片。“签在这里可以吗……”

等他看清照片里的两人，脸上的笑容差点消失。强忍着把那张照片撕上几千遍的冲动，褚宴低着头慢吞吞签了名，视线差点要在那上面搂着自己的男人身上，钻出个深深的洞来。

因为他盯着照片动作缓慢，小姑娘还以为他在怀旧，立刻打开了话题。“当年成团夜我都哭了，尤其是最后宣布冠亚军的时候，你和许思远紧紧地抱在一起……共同发表出道感言，真的太好哭了，这张图在我手机里躺了五年呢。”

对方一走，褚宴就收起快要僵成面具的笑容，内心疯狂咆哮。CP粉就CP粉，装什么唯粉啊！！

他差点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他和许思远的CP粉这种东西。业内稍微了解一点内幕的人都知道，他跟许思远的关系有多差，完全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褚宴叫来了自己的助理，伸手比划了一下。“给我小人。”

“啊？这……”

褚宴家里有几十个做成许思远模样的小人，车上也放了一个，方便他随时随地地扎。上次节目去他家拍镜头，光是把那些小人收起来就费了半天劲。

陈哲面露难色，他就抽烟离开了会，怎么褚哥又受刺激了，难道刷手机时看到了有关许思远的什么新闻？

“公共场合不方便，被别人看到怎么办。哥你先忍忍。”

“忍不了了。”

现在化妆间里周围没人，褚宴被刚刚那一通折腾气得够呛，开始暴露本性。此刻的表情拿去饰演反派，是可以一次性在片场喊咔通过的程度。

“每天扎一扎，快乐又健康。”

“……”

自从五年前被许思远抢了冠军后，这个男人就成了褚宴的眼中钉肉中刺。

起初在《加练》拍摄期间认识的时候，许思远年纪比自己小，话不多看起来又乖巧，褚宴格外偏心地照顾他。叫他起床、替他打饭、收拾行李，有次甚至顺手帮他把内裤洗了，被别人笑了好久。

没想到这家伙是个白眼狼，不仅不领情，还各种跟自己对着干，最后后来居上，在成团夜夺走了本可以属于自己的第一名。

现在许思远已经混成了电影咖，在好几部票房大卖的影片里有戏份，甚至还当上了主演。而自己顶着综艺咖的头衔，只有一部爆了的电视剧延续选秀时候的辉煌，品牌代言也比他低了一个层次。众所周知娱乐圈里的鄙视链，大屏幕高于小屏幕高于综艺，从选秀的一二名开始，褚宴始终被甩在身后，不仅追不上去，差距还越拉越大了。

最气人的是，每次问到他们的关系，许思远都在镜头面前微笑表示。“我和褚宴是好朋友，私底下关系也很好。”

放屁。他们俩自从五年前的成团夜后，除了前期偶尔被迫捆绑营业，私底下再没联系过了好吗！褚宴觉得他是在嘲讽，越发觉得许思远恶心了，默默地在家里又多添了一个小人。

其实也不是褚宴喜欢扎小人，这么多年他除了在圈里努力搬砖，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挖掘许思远的丑闻了。包括并不限于买水军，在网上一逮着机会就抹黑许思远，还有找人勾引许思远，等候他上钩拍摄不雅照，等等。

可身为明星许思远是劳模，单身无绯闻，工作上勤勤恳恳，对任何人都温和谦逊，耍大牌从来跟他无缘。公司财务方面也清清楚楚，税务局都要给他送锦旗的那种程度。虽不是科班出身，但一直在磨练提升演技，粉丝夸他演得好，还要站出来请大家配合他低调。搞得抹黑他的通稿都成了尬黑。

“仙人跳”之类的褚宴也搞过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的。许思远不仅小心谨慎不喝陌生饮料，还很擅长坐怀不乱，对投怀送抱的各色男女美人儿无动于衷。最后褚宴只好收手了。他严重怀疑，自己的死对头是个X冷淡。

他从夜场找来的漂亮小男生觉得有点遗憾。“可惜这么帅身材这么棒的男人，天生X冷淡那没办法了。”

褚宴很不爽对方对于许思远的一番夸赞，叫你来干活不是来发花痴的，给完钱就赶紧打发小男生走了。他越想越委屈，要知道他将大把光阴花在琢磨许思远的弱点上，都没时间像别的明星那样偷偷谈个恋爱找个P友了好吗！

最后他只能天天扎小人了。

沉浸在干尽坏事没有结果的心酸过往中，褚宴气得胃疼，好看的五官都拧到一起扭曲起来。“忍不了了，要不回车上扎。”

“哥，哥。”陈哲突然想起些什么，“你忘了今晚回京城以后，你要去见一个人了。”

“……”

助理的安慰起了作用，褚宴瞬间冷静下来了。上个月，他期盼很久却没能谈下的奢牌代言被许思远抢走后，有人给他介绍了一名厉害的道士，据说是祖传很多代的神秘技艺，可以让自己窥见被许思远隐藏起来的秘密。

只要是人就总有秘密，许思远也不例外。褚宴勾起嘴角，脸上面露反派般的微笑。这么些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据狗仔那里弄来的消息，许思远曾搬过两次家，每次住下后总有一个房间的窗户，是不分白天黑夜始终都拉上的。按照房型分析，那应该是间卧室。

以他的直觉，那间卧室绝对有问题。里面一定藏着死对头不可告人的秘密。

褚宴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

虽说早上突发了不愉快，在怀揣着对晚上的期待里，这一整天的录制褚宴都干劲十足。尽管影视资源不如许思远，综艺中的表现褚宴堪称完美，他的笑容像小太阳一样感染着别人，时时刻刻替他人着想，还很会搞怪提供各种笑点。

就连站在一旁观看的陈哲都忍不住产生了错觉，只要不涉及许思远，褚宴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啊。

“辛苦了，下期见。”

褚宴在化妆间换回日常服装，一路跟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道别。他走到演播大厅的后门，几个嘉宾的粉丝将外面街上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传来喊着他名字的尖叫声。

褚宴特意摘下了口罩，笑眯眯地朝着栏杆下面挥手，让尖叫声更大，然后钻进了接自己的商务车里。车子缓缓开动起来。这条街道是出了名的粉丝应援街，车窗外的墙壁上一溜全是粉丝送给自己的应援广告，看起来排场十足。

突然褚宴的脸一黑，他居然看见了许思远的名字。

他还以为是看错了，回过头又确认了好几遍，那的确是许思远的应援海报，竖在自己的海报旁边。

“什么情况？”

驾驶位置的助理立刻放慢车速，打电话跟节目组的人询问。业内都清楚他们俩的关系，以前从不会在褚宴担任常驻嘉宾的综艺里，邀请许思远的。

过了一会，陈哲放下了手机。“下期录制有个嘉宾来不了，节目组临时让姓许的顶替一期……”

“开什么玩笑，他们不知道避嫌吗？！”

“说是上面安排的，最近这综艺收视率有点拉跨，”陈哲瞥着他的脸色，“找、找他救救场。”

“什么救场，就凭他？我他妈一秒钟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褚宴阴沉着脸开始发飙，准备摔出手里的保温杯泄愤，助理不失时机地送上了小人，可怜的瘦长人偶面色惨白，穿着许思远近期的同款造型，还贴了写着名字的纸条，身上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看来这只要活不过今天了。

“哥别急，晚上听听看道士怎么说，说不定他根本没机会上下期节目。”

“……但愿如此。”

助理的话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这是到目前为止褚宴觉得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机会了。现在就看那个道士的水平了。

*

飞机落了地，京城已被降临的夜色包围。被海报刺激得，褚宴一分钟都不愿意耽搁，直奔约定地点而去。

这道士还挺讲究的，约了只接待商界精英和明星的一处高档会所见面。不过正好保护了隐私，毕竟他们要谈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是原祁。”

褚宴还以为道士是个老头，至少上点年纪，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也没穿道袍，差点就要怀疑他是骗子了。

“你想窥视什么地方？不成功不收费。”

褚宴倒也不是心疼钱，他为了把许思远拉下神坛，都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钱了。“说说原理。”

对方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解释个大概。你听过灵魂出窍么？”

褚宴不耐烦地点点头，余光从他手腕上划过。几百万一只的限量款机械表特别显眼，国内也没几个人戴。褚宴震惊，现在的道士都这么有钱了吗。

“我会对你作法，让你陷入睡眠状态，然后灵魂就可以离开身体，自由飘荡到想去的地方了。”

“哥……”

陈哲将他拉到一旁，他原以为是将许思远别墅里的影像附着到什么载体上显现，现在居然是对着褚宴本人作法。“感觉有点危险，会不会危及生命啊。”

褚宴有点感动，陈哲担心他的安危，这么多年他们共同密谋干坏事，早已结成了一种超越老板和小弟之间的深厚友谊。

“我觉得可以试试。”

褚宴瞥了一眼远处正在不紧不慢喝茶的道士，要是风险很大，别人就不会给他介绍了，而且据说这个叫原祁的成功帮圈里的一个女大佬捉奸，顺利离了婚，上热搜的新闻他还记得很清楚。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愿意冒这次险。经过无数次失败后，褚宴恨不得明天就让许思远爆出惊天丑闻，身败名裂然后凄惨退圈。……要是能送进去踩缝纫机也是不错的选择。

因此他迫切地想知道，许思远用窗帘挡住的卧室里，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你在旁边盯着，”褚宴跟助理交头接耳，“万一情况不对，立即叫救护车救我或者报警。”

褚宴按捺下心中最后一点不安，回到了道士那里。“开始吧。”

“好咧。”

褚宴说出了许思远家的地址，原祁将一张画了图案的咒符贴在他额头上，有点像扎小人身上的纸条。原祁口里开始念念有词，很快褚宴便失去知觉，倒在了沙发上。

……

褚宴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真的脱离身体飘在半空中了。

他立刻飘出了建筑物。褚宴是个路痴，没过两分钟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这要怎么才能到达许思远的别墅啊。

正当他操心时，前方的半空中出现很多纸条，上面“此路不通”四个字闪闪发光，指引着他走向正确的方向。褚宴对道士的服务感到很满意，还顺带给自己指路了。

好在许思远的别墅离会所不远，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褚宴盯着那扇跟狗仔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双层窗户，厚实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空隙。

他在心里欢呼雀跃，面对即将揭晓的谜底又有点紧张起来，万一啥都没有就亏大了。停顿了数秒后，他一头扎进了窗帘后面。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漆黑。等褚宴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终于意识到那些黑暗中摆放了一屋子的轮廓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