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资助关系

听黄毛的口吻似乎是跟自己很熟，但陆西洲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自己又是怎么得罪这人的。

眼看霸凌要继续升级，陆西洲抬手敲了敲门框，口吻熟稔：“顾小雪，我让你打的车呢？”

男人长身鹤立站在门外，眼神沉静，裁剪合体的西装衬的他愈发挺拔。

陆西洲像没看见其他人，对半跪在地上的顾雪伸出手，“过来，我们回家。”

感觉到肩上压制的力道有放松的意思，顾雪立刻挣扎着摆脱了束缚，顾不上抹去发梢滴落的红酒，磕磕绊绊一头撞进了陆西洲怀里。

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

陆西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后缓缓落在少年单薄的背脊上，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

煮熟的鸭子飞了。

黄毛心情不是很美妙，他狠狠瞪了自家跟班一眼——

玛德，他还没出声呢，谁让你们松手的！？

自觉被陆西洲下了面子，黄毛口不择言骂道：“陆西洲，你踏马是不是有病，那时候作为监护人护着顾庭之就算了，怎么现在连我玩儿个大学生都要经过你的同意了！？”

衬衣湿哒哒、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陆西洲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没把人推开，但对黄毛他可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陆西洲不笑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他挑眉看向黄毛，“抱歉，我们认识吗？”

我、们、认、识、吗？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万般言语如鲠在喉。

黄毛崩溃道：“你不记得我了！？”

“玛德，就因为我摸了一下顾庭之屁股你踏马搅黄了我五千万的单子，你现在跟我说你不记得了！？”黄毛一看顾雪这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就来气，“而且，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先来勾引我的，玛德…劳资又不是犯贱！”

五千万的单子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数目，估计是高助理代办的，陆西洲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陆西洲看了眼怀里怯生生的少年，眼神里的怀疑浓的要溢出来：“他，勾引你？”

“你别被他那副娇滴滴的样子骗了！”

黄毛简直有口难辩，“是他先醉醺醺的撞到我，还勾着我领带问我要不要买他，我才带他来厕所准备爽一发的…玛德，谁知道刚进厕所这家伙就变了脸，好像我要逼良为娼似的！”

“不信你问他们！他们都听见了！”

“不是…是光线太暗，我找不到门，不小心被地上的酒瓶绊了一下才会撞到他的。”顾雪红着眼睛低声下气地解释，“我道歉了的，但他就非拉着我，要出钱买我，我说了不要他们也不听…”

这种说辞比黄毛那套听起来靠谱多了，陆西洲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找借口怎么也得找个靠谱的，你别是坏事做尽，走夜路撞鬼了吧？”

说起这个陆西洲可就不困了，他学着明德寺小和尚的样子，仔细观察着黄毛的脸。

虽说面相他是一点看不懂，但这人眼下青黑、唇色惨白，眉心一道深纹简直和曲冉一模一样。

甚至，因为妆容和光线的原因，曲冉的脸色看起来都比黄毛像个活人。

黄毛翻了个白眼，“你才撞鬼了！神神叨叨的，老子都要被你吓萎了…要走就赶紧走，不然，我会以为你愿意把人拿出来玩3p！”

陆西洲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拍拍顾雪的肩膀让他跟在自己身后，见他乖乖点头，便率先离开了这片逼仄狭小的空间。

而在陆西洲转身的瞬间，自称“顾雪”的少年缓缓转过头，用超越人类的极限的角度，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黄毛三人。

少年脸上的笑容看似温和，眼神却阴冷而狠戾，似乎能穿透人心，揭示出最深层的恐惧。

当被“他”直视时，黄毛只觉得一阵寒意直冲心底。

刹那间，他似乎看见了无数血淋淋的尸体堆积如山，满面血泪的女人们大笑着拽住他的脚踝，试图与他共沉沦。

全然是一副地狱的光景。

“啊——！！！”

尖叫划破夜空，“…鬼、有鬼！！！”

陆西洲站在不夜城正门出口处，歪头看了眼厕所的方向，“刚刚好像有什么声音，也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你听见了吗？”

顾雪像条小尾巴，紧紧坠在陆西洲身后，闻言小心翼翼摇了摇头，“没、没有吧？”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陆西洲没想太多，比起方才的小插曲，现在更让他苦恼的是该如何安置顾雪。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让顾雪回学校去，但今晚不夜城有那么多人见过了顾雪这张脸，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把这孩子扒个底朝天，到时候一群豺狼虎豹，只怕被吃的渣都不剩。

说到底，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还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个人？

想起前两天在快捷酒店监控视频里看见的半张脸，陆西洲心思一动，意有所指发问：“我们…今晚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是的。”

顾雪垂下眼睫，方才陆西洲给他的支票被他很珍重的塞在口袋里，此时掏出来居然意外的没有被红酒打湿。

“我仔细想过了，无功不受禄…再说，我刚才还被您救了，人情已经还不上了，怎么也不能再拿您的钱，您还是收回去吧，不然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的…”

陆西洲没接支票，他眯了眯眼睛，“啪嗒”一声打开火机，点了支烟却没吸，只在手里夹着。

“你不是需要钱？”

“陈二应该跟你说过我的情况，让我猜猜他是怎么跟你描述的——啧…他是不是说我，‘指缝随便漏点都够你几辈子衣食无忧’？”

顾雪有些难堪地点点头，“…是我鬼迷心窍了，您说的对，用这种方式得来的钱，妈妈她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妈妈…？”

顾雪知道这些事对陆西洲来说根本不是秘密，也没想过能瞒着他，“她生病了，需要很多钱，家里的房子都卖了，亲戚也都借遍了，还是不够。”

母亲的病就是顾雪最无奈的软肋，今后如果有人用这件事要挟他，顾雪一样无法拒绝。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陆西洲突然掐了烟，转头看向顾雪，“‘顾雪’是你的本名吗，还是陈二给你起的艺名？”

“是本名。”

“我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孩儿，起名的时候就套用了她最喜欢的那句诗‘雪压庭春，香浮花月’。”

雪压庭春。

名如其人。

陆西洲接过支票，反手又塞回少年口袋里。

“做个交易吧？”

“我资助你，你母亲的医药费我也会按月打给你，作为交换，毕业以后来陆氏集团为我工作。”

“先说好…陆氏的竞争很激烈，如果你不是最优秀的那个，就只会被别人取代，到时候你将背负巨额的债务，再难脱身。”

“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顾雪推拒的动作猛然顿住，他睁大眼睛，“…真、真的可以吗？”

“我没有听错，您愿意资助我！？”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羞涩，少年像只落水的小狗，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陆西洲。

他涨红着脸小声恳求道：“那…那您今天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学校那边有门禁，我、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