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余年

风透过窗户吹进干净明亮的病房，浅色的窗帘被吹开，随风摇摆，窗外，树木都是光秃秃的，透露出一股萧条的景象。

抽泣声在耳边响起，江稚桐感到震撼，他想扭头去看，却看见顾沉舟满脸都是泪水。

他怔住，脑袋一时间停在了运行，世界在此刻静音，停留在耳边的只有顾沉舟的抽泣声。

微凉的泪水滚落在手上，江稚桐伸手抹去，他的喉咙开始泛酸，心脏一阵阵疼痛。

江稚桐的喉结滚动几下，“别哭，”他握住顾沉舟的手，声音很轻柔：“好啦，我真的没事了。”

顾沉舟抬头，阳光下，江稚桐浅色的眼眸盛装着爱意与心疼，他弯起唇角，对顾沉舟露出笑容：“别哭。”

陈俊寒进门时，只看见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相对而坐，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他们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周围弥漫着爱的气息。

陈俊寒轻咳一声，语气带了点调侃：“干嘛这样子？不是都好好的吗？”

门被轻轻带上，他望向顾沉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顾沉舟哭了！和顾成舟认识那么久，这是陈俊寒第一次看见他哭。

把诧异的情绪压下，陈俊寒又露出调侃的神色：“哭什么，丢不丢人？”

抽泣声瞬间停止，江稚桐和他离得近，能看见顾沉舟的耳垂微微泛红，他轻笑出声，顾沉舟的表情更不自然了。

江稚桐伸手，理了理顾沉舟凌乱的头发，他俯身，凑到顾沉舟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他声音轻柔：“不丢人，一点也不。”

顾沉舟抬头，不自然的目光却猛然撞进了江稚桐淡色的眼眸中，认真又温柔，他愣住，这是顾沉舟从未见过的，却又不可忽视的即将喷涌而出的浓烈爱意。

两个人的眼神拉丝，阳光恰到好处的洒在他们周围，氛围极好，看着马上就要亲上去了。

没有和美人一度春宵的陈居寒十分不爽，他冷哼一声，开口打断了这美好的氛围：“哟，那么腻歪。”

啊，还有一个人，江稚桐被吓了一跳，一张脸瞬间红了，他立刻直起身，和顾沉舟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顾沉舟回过头，眼里仿佛夹着刀子：“你有事吗？”

“哼，”一说起这个陈俊寒就气，“你以为我想。”

“知道了，”顾沉舟出言嘲讽，“打扰到你开房了。”

“什么话什么话？”陈俊寒瞬间炸毛，“我是正经人。”

顾沉舟懒得和他扯：“什么事？”

“切，”陈俊寒嘟嘟嘴，自顾自的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口时，他的目光变得沉重，“你没想错，那群人就是余年找的人。”

顾沉舟冷笑一声，眼中透出寒意：“我没去解决他，自己倒是主动来找死了。”

“这不是他们一贯的戏码，”陈俊寒露出嘲讽的笑，“这是这次公司没了，父亲入狱，自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年前，陈俊寒被跟踪，幕后主使就是余家的儿子——余年。后来余家被顾沉舟打倒，余家父母主动揽下所有罪责啷当入狱。

那时刚好遇到一个难缠的对手，顾沉舟几乎天天住在公司，所以对于被送出国的余年，顾沉舟没空理会。

没想到证明这一念之差，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顾沉舟看着打进江稚桐血管里的留置针，眼色又暗沉了几分。

一年前的跟踪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顾沉舟很轻松的甩掉了他们，所以他没有很生气。

可这次他们弄伤了江稚桐，甚至让他们差点因此丧命，一股怒火在胸膛里燃烧。

“找到他。”

顾沉舟声音很冷，虽然穿着病号服，可他身形高大，眼神中夹杂着怒火，气场充满了攻略性，让人莫名觉得胆战心惊。

护士在这时候推门而入：“顾沉舟，回病房打针了。”

“嗯。”顾沉舟声音很冷，浑身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江稚桐看着顾沉舟的脸，有些担心。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陈俊寒低头去看，是昨夜被他丢在酒店的贺老师。

“我走了，”陈俊寒终于露出笑容，他对两个人摆摆手，“我给你们腾地。”

“滚。”

门被关上，病房又变得安静。

江稚桐冲顾沉舟笑笑，白皙的脸被笼罩在阳光下，明媚如春：“别不高兴啦。”

他轻轻蹭了蹭顾沉舟的手，声音很轻，像小猫似的。

顾沉舟的心软成一片，情绪莫名变得好了点，可他还是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伤。”

江稚桐却有点不高兴了，他把手移开，一脸认真的看着顾沉舟：“为什么会这么想？。”

顾沉舟扭头看他，江稚桐淡色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你还要怪陈俊寒，他不应该约你出来，往更深处讲，你要怪我不应该和你一起出去。”

江稚桐的声音柔和，却透着坚定：“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推，你没错。”

顾沉舟心里的高楼崩塌成一片，他无措的看着江稚桐，像个小孩一样，问：“我真的没错吗？”

从小到大，他没做好什么事总是他的错，可如今，却有人对他说，你没错。

“你觉得你错在哪？”江稚桐反问他。

是啊，他们谁也不知道余年会在今天来这样一手。

顾沉舟没回答，可江稚桐却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他重新露出笑容，阳光下：“好啦，你回病房吧。”

顾沉舟带上门，径直走出了病房。

急诊科的走廊上，过路人的面色都透露出疲惫，抢救室的灯亮着，一个女孩跪伏在门前，内心是最真诚的祈祷。

顾沉舟从不相信这些，可江稚桐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这种事他却看着天空做了无数次。

如果真的有神明，请让我的爱人好起来吧。

门自动打开，穿着蓝色隔离衣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情况不太好，可能需要上体外循环。”

“好好好，”女孩的眼睛亮了，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见到这番情景，医生又说：“费用一天可能得几万。”

女孩眼里的光磨灭了，很快，她又说：“我会想办法的。”

“那签字吧，”身后的护士拿出知情同意书，女孩夺过笔，很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抢救室的门又被关上，女孩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顾沉舟看了半晌，朝她走过去：“银行卡号。”

女孩一脸惊愕，可她还是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说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号。

生死之事都是因果，顾沉舟从不介入这些，他甚至不懂，明明人都是要死的，早一点和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稚桐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顾沉舟就明白了，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如今他得偿所愿了，也许是神明保佑，也许是江稚桐命不该绝，不管怎么样，做一件好事吧。

顾沉舟在女孩的千恩万谢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