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你回头看

昨晚李晓正好也在那个饭店吃饭，不过饭没吃成，倒是受了一肚子气。

正准备离开时，却听见包房里传出来熟悉的声音，犹豫了两分钟，还是点开了微信给沈棠发了条消息。

沈棠赶到的时候许彦一个人坐在洗手间旁，不省人事，只好将人背走。

李晓仔细瞅着远处许彦，摇头感叹道：“沈医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好好一张脸，被啃成这这样。”

最后几个比赛项目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下午的时候许彦让队员先回家了，后面有半个月的休赛期，刘锦翔也给许彦放了假。

比赛结束后，医疗志愿队的志愿者也要回去了，沈棠也应该要回成都了吧，许彦想。

“叮——”

是李晓的微信消息。

破晓：「明天上上午九点就要回成都，火锅是吃不成了，夜宵还吃吗？」

许彦拍了拍脑袋，忘了还有这一茬，但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出门的时候烟瘾犯了，许彦走进便利店，本想开口找店员拿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只从收银台旁的柜子上取了一盒糖。

许彦咬咬牙：“他不喜欢烟味儿……说戒就戒！”

李晓找的烧烤摊离酒店不远，摊位不大，桌椅都随意的摆放在路边，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

此时的天气正值秋末冬初，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好在许彦在出门前加了件外套，才没那么冷，白色的冲锋衣还带着棕色的毛领，显得他整个人软乎乎的。

许彦到的时候，李医生正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椅子靠背上，见许彦来了，才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体。

“没想到你哥会让你来见我……”李晓说笑间拉开一旁的椅子，许彦也就顺势坐下。

老板盛上来一盘热腾腾的烧烤，孜然和芝麻裹上了每一块肉，苕皮和豆干还在滋滋冒油。配菜有酸萝卜和折耳根，综合了油腻的气味，随着热气蒸腾，香气扑鼻而来。

李晓迫不及待的递给许彦一双筷子，许彦也不客气，两个人直接开炫。

“他不让……”烧烤很烫，许彦话都说不利索，放下筷子给李晓倒了杯可乐。

“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之前……以为我哥喜欢你……”许彦一本正经的直入主题。

“噗！”听到这话，李晓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可乐直接喷了出去。

“咳……咳咳……”

汽水呛进了气管，李晓止不住的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缓过劲儿来的李晓很想对许彦说，我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哥！

许彦扯过两张纸巾递给李晓，继续说：“是我误会了，他不喜欢你……”

李晓接过许彦手里的纸巾，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他喜欢你！

李晓说着看了眼许彦的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啧……真是不做人。”

听见李晓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嘴，许彦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的，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烧烤。

“辣吗？”看着许彦面色涨红，李晓故意逗他。

许彦埋着头回答：“嗯，辣……”

“行了，你要不是重庆人，我就信你了。”李晓说着放下手里筷子，继续道，“跟你吃饭，又不叫你哥，是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许彦：“关于我哥的？”

李晓：“嗯。”

……

晚上十一点的南滨路显得格外寂静又空洞，周围的建筑被笼罩在夜晚的大片雾气之中，连灯光也开始变得模糊。

许彦沿着嘉陵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晓的那些话还在许彦脑海里环绕。

一个小时前。

李晓：“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有我必须遵守的职业道德，沈棠是我的病人，尽管他说过，他不介意我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病情，但我觉得，有些事不应该由我来跟你讲。”

李晓说这话时和刚才随意的样子很不一样，很严肃。

“他在我这里进行了长达六年的心理创伤康复治疗，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是怎么在那样的状态下活下来的。”

沈棠那时候……实在不能算作一个正常人。

那时他刚复学，是林陌之发现他的不对劲，带他去学校的咨询室做治疗，李晓那时候在学校心理咨询室实习。

李晓：“他看起来很正常。”

许彦有些疑惑：“正常？正常怎么了？”

“没怎么，可你要是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你就能明白，他那时候表现出来的正常，才是最可怕的。”

他努力用最正常的行为去掩饰他内心的恐惧，不安，他躲避，一味的逃离。每一次做咨询的时候，咨询师都试图让他面对过去，他都表现得不太配合。

所以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咨询对于他来讲根本没起作用。

那时候的他除了学习，几乎不跟任何人讲话，他不愿意跟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只是拼命的压抑自己崩溃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活人。

最严重的时候，他出现了记忆混乱的症状，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第一次主动去咨询室找到了李晓。

他说：“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有一个人很爱我……但我记不起来了……”

李晓：“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了恐惧的样子，我对他进行了催眠，也就是在催眠的时候我知道了关于他的过去，也知道了你……”

……

夜深了，许彦一个人还在路边漫无目的游荡，路灯将人影拉长，和李晓谈完之后，他又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他就这样坐在路边的花台上吞云吐雾，整个人都陷入黑夜里，几分钟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弱的亮光打在他脸上。

彦：「来接我好吗，哥。」

许彦刚发过去消息，不到两秒就收到了沈棠的回复。

棠：「你回头看！」

回头看！

许彦一转头，就看见离自己十米远处，一个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什么时候来的？”许彦问沈棠，在他看向哥哥的眼神里，有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