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我叫亓安玉；平安的安、碎玉的玉

亓安玉收了手机，转身一瞧，“韩老师，久遇啊。”

“久遇？我什么很神秘的人吗？”一向笑容挂脸的韩雯霜突然正经，挑着眉问道：“亓老师，我要是在请假一周是不是就可以去外星定居了？哈哈~”

这笑声一出来，果然还是她，正经不过一时，这么多女老师里，就属面前的人最讨喜，上课风格更是独树一帜。

“韩老师若是想，可是尝试在梦里实现。”亓安玉实打实的说，“或者，为国家做点贡献，登月最适合你了。”

韩雯霜脸色一变，正经道：“别！亓老师，术业有专攻，对那一行我可不行，人家是有本事，要我上，怕就成有事了。”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不计较那么多，但说道正经事上，可是比谁都严肃。

室外太阳大，即使在阴凉处避着这一小会儿就晒的人晕乎乎的，韩雯霜下午没课，这会儿就要回去了，临走前她问，“亓老师，你下午有课吗？要是没有，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南浦大学的对面就有小区，南大的很多老师都住在小区里，一是，离学校近、来去方便，二是都是大学老师、房租也便宜。

亓安玉也是因韩雯霜介绍去年才住进去的。

“不了，我下午有课。”说罢，见身侧人不动，他眼眸一转反问道：“难不成韩老师想陪我在这晒着？”

“……”

话出，安静了那么几秒，韩雯霜眼眸一抬幽默接话道：“亓老师觉得我花大洋做的美白会便宜这天？当然不会，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拜~”

“拜。”

她拿书挡在额前遮阳，下了台阶匆匆快步走着，落在肩上的一缕头发脱离头绳小迎凉风荡的更厉害了。

身后体育馆内的学生此刻一波接一波的往出涌，想来是篮球赛结束了。

亓安玉慢步走着，耳闻身侧来往学生欢聊的话题。

“嘿嘿！怎么样，我赌咱们学校赢，还真就赢了。”

“是是是、你赢了，我输了。可这比分拉的也太大了……”

…

“你不去吃饭啊？”

“不去，天太热了，我去学校超市对付一口，下午还有课呢！”

“行，那我俩去吃饭了。”

……

办公室内，人都走光了。刚进来坐下的亓安玉对着桌上的一瓶药发呆。

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设闹钟了——原来是该吃药了。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去接水吃药。

白色药瓶上的贴纸被撕的乱七八糟，他拧开瓶盖，倒了两粒颜色不一的药片出来——白色和蓝色。

含在嘴里，喝了一口水顺下去，后又拧紧瓶盖将药放进了座椅上的蓝色布包里。

“苦的。”咽下去良久，他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么久了，好像还是不太习惯吃苦药，可药哪有不苦的呢？

唉……

今天办公室里实在清静的很，吃完药，他背靠着座椅向后躺去，往日被些学生折腾的晕头转向，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走错学校了。

放松下来，他拿着手机解闷，无意点开微信后，弹出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微信好友，“嗯？……祁妄。”

对于这个人，亓安玉并不惊讶，毕竟是一个班出来的同学，他倒是好奇继上次之后，这次又发了什么了不得的？

“照片？……这…朴知灵，周……”

等看清照片内容，亓安玉平静了两年多的心在此刻被激起，内心宛如海上被浪打翻的船，刺激、害怕、等待、连同劫后余生所带的一丝侥幸都磨的所剩无几。

而他就是那船，周平愿则是来势凶猛、毫无预兆的猛浪。

抬眸望着天花板，他终于装不下去了喉咙接连滚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大脑几乎是一瞬被清空，他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唯有耳侧一缕长发心疼他，挣脱发绳盖住了那微红的眼眶。

偌大的办公室，也没能遮住座椅上传来的哭泣声。

……

半晌，哭声隐隐消了下去，亓安玉紧捏着手机，仰头哑着声喃喃道：“骗子……周平愿就是个大骗子……骗子。”

“好在，回来了……回来就好……就好……”

这话一出，压在心底担忧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如洪水泛滥般倾泻而下，他掩面低声一遍遍重复着“回来就好”四个字。

那时亓安玉刚上大三跟周平愿同一级开学没几个星期他就因摄影实践跟亓安玉辞别了。这之后，俩人联系就没断过，直到去年七月份一直热衷于事事报备的周平愿突然就没了消息，无论他怎么发消息怎么打电话回应他的只是‘无人接听’这四个字。期间，亓安玉耐不住性子去找过祁妄，可不巧的是祁妄那时刚好出了国，经打听，出国那天，祁妄当时走的很匆忙，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之后就是在八月份时，浪荡在国外祁妄不知从哪弄来了他的微信号，加上随便聊了几句，发来了一张收货地址：周平愿寄

在之后，一切没了声，只有周平愿寄来的快递亓安玉一直收着，那是条红绳和一封信。

信里还夹着张在冰岛拍摄的极光照片。

事后，祁妄发来的照片他没有翻着细看，只知道突然消失的周平愿回来了，还去民阳中学做了演讲，他本该高兴的，只是深埋在他心里结始终打不开罢了。

叮咚，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

额前掉落的碎发太挡眼，他稍稍向上吹了口气，平复心情。沾着泪珠的睫毛一扑一扑的，亓安玉直起身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一手点开群消息察看。

这会儿他又不似刚才那般脆弱无助，在这冷暖自知、人心易变的城市中，好像只有工作才能唤醒那个独立强大、擅于伪装的亓安玉。

下午，太阳稍收了些。

原本打算把人送到公司门口的祁妄途中突然改了主意，在周平愿上去后，他又把车倒了回来，光明正大的停在公司楼下。等周平愿从公司签完到出来自己则跟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一样生拉硬拽将周平愿装上车去了饭局，一个只有他们两个的饭局。

“你不吃？”祁妄看他板着脸，对面前这一大桌菜无动于衷，想着肯定还是在因为自己刚才接他来时动用了卑鄙的手段而生气。于是，为了弥补祁妄亲自动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吃啊，周平愿，这儿的菜可好吃了，你尝尝……这家饭馆好评如潮，来这儿吃的都是些常客，一般人队排到一半就走了，我可是提前就预约好了。”

“……”

周平愿端量着面前这碗汤，在看看对面人，揶揄道：“把我绑上车，就为了一碗汤？祁妄，你是汤水做的？”

这话可把埋头吃饭祁妄吓得噎住了，“我…艹！你……”堪堪吐出这么几个字后，他拿起旁边的汤碗一饮而尽，“啊……活过来了，刚才难受死我了……周平愿，你想让我死啊？”

还是头一次，吃饭时因一句被噎住！

万幸、万幸，不然明天就上头条了。

“这不是还活着？”周平愿凝视着他，损起人来毫不落下风，“狗饿急了吃的也没有你急，囫囵就咽下去了，你不是猪八戒也没有一口就吃完的那一手。”

杀人诛心啊……

被这么一说，祁妄只好礼貌性的笑笑以此回应，内心实则精准吐槽：你不是唐僧，也不会念紧箍咒，我凭什么要听你念叨。

“来来来！你也尝尝。”祁妄起身献媚讨好的将自己面前的菜给他端过去，嘴里连连说着，“谁说我把你绑上车是为了一碗汤，这吃啊，就得挑好的吃。你看，这菜、还有这菜他们家招牌，你不尝尝怎么知道……”

祁妄觉得光端过来不够，几番试探下来给他夹了满满一碗，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势必要将每道菜都夹给他。

周平愿蹙眉不悦道：“够了。”

祁妄满脑子都是夹菜、这个、这个好吃、还有这个。‘贤惠’的他，已经自动将上面那句“够了”给过滤掉了。

夹了一碗，开始夹第二碗……

“祁妄，你的脑子不用倒是可以捐了，捐到国外，你也不用愁后继无人了。”周平愿拔高音调对着祁妄的脑门说着。

闻言，祁妄夹的菜的动作停了，抬眸与他对视：……你在质疑我……的、智、商？

？？？

这会儿祁妄想摔碗筷、掀桌子的心达到了巅峰！将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一脚踩着凳子扶着膝盖，另一手指着周平愿的鼻子告诉他：你以为你谁啊！？拉你来吃饭就不错了！！逼逼叨叨的你唐僧啊？戒不戒荤啊说话就这么浑？！！

有时候想的太美也不是件好事，就比如现在。

见他想美事想的出神，周平愿出语将祁妄从幻想拉了回来，“傻了？想做梦晚上做去，别大白天的扰人兴致。”

回过神，祁妄还停留在捐脑子那一块。他怒视着周平愿，将筷子轻轻拍在桌上，轻吼道：“靠！你求我办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动静虽小，但这祁妄凌人的气势还是引来其他桌客人的观望。

“嗯，我也就只求了你一件事。”他实话实说，毫不避讳。说罢，拿起筷子，尝了口菜。

被自己反击时说的话又弹了回来，祁妄心里苦。

深知斗不过，他还偏逞强好胜。

还真应了那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默默坐回来，祁妄也不理会他，只埋头吃饭。

说了这么多，口都干了。

瞧了眼安静吃饭的人，周平愿心道：总算是消停了。

这家饭馆的菜确实不错，只是他今天没有心情。来了饭馆后他总觉心里不踏实，像是压在心头很久的一块石头正在被撬开，妄想拒了这副身体而去。

不安转换成焦虑，饭桌上他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

置顶聊天内容都翻烂了，每一条都熟记于心。

只是这心怦怦乱跳就没停下来过。

心一急，他给一个陌生号码发去了短信。

饭桌上，祁妄怎么也想不到这顿饭吃着吃着就进了医院……

——

金源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生出去后，周平愿看着手里过敏源检测报告，无奈问道：“辣椒过敏，你吃什么了？”

“招牌~”

祁妄两眼无神，宛如死过了一般。

“以前没有过？”周平愿问。

祁妄答：“没有，以前不吃辣，不爱吃。”

“那今天，怎么又吃了。”

“招牌~”

“你不是不爱吃吗？点它做什么？”

“招牌~别人都点了，我也点来尝尝。”

“那你还点了两份？想直接去天堂？”

“招牌~不想。”

“真是猪脑子。”

“你还骂我，我都说了那是招牌！”

周平愿一脸无奈，干脆闭嘴，再恨铁不成钢也得等他好了。

“去取药，取完药回去。”

“啊？”祁妄茫然抬头，“那你嘞？”

“我回去、送你回去。”周平愿双手插着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这目光太凌人，势要扒了他的皮！祁妄有些招架不住，他先一步闪退，出了门才应道：“哦，好好！取完药，我在车里等你，你慢点也没关系的！”

等彻底没了人影后，周平愿看着手里检测单唉声叹气，他今天是不是就不该和祁妄搭伙回学校，这一闹原本的计划也打断了。

一瘸一拐的出了病房，祁妄就去取药了。

今天来医院问诊挂号的人格外多，他提着药一路东张西望着出了门。

“几点了？”吃了顿饭都没看时间，这会儿又莫名来了医院，祁妄掏出手机瞟了眼，“四点零五，还早……先去车上等周平愿。”

说着，就朝车位走去，这会儿他很有自知之明，副驾驶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还是坐副驾驶……

医院走廊内，周平愿则是注重那条在饭店发出去的短信——还没回，是没看到吗？

“即使是陌生人发的，他也会回吧？”

盯着手机，他自言自语道：“周平愿，你对自己没信心哦！”

“可他不知道啊，短信一定会被当做垃圾处理的。”

“……应该不会，这会儿还在上课，等下课我去大学门口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