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这里的夜空不好看；那哪里的好看？

聊完厨艺，祁母又问，“有喜欢的人没？有时间带回来看看，你爸这段时间都在家，挑个好时间让人家来，可别轻待了人家。”

祁东炀：“嗯，可别往家带一演戏的，我和你妈可不好糊弄。处对象好好处，别亏待人家，你们年轻人别总拖拖拉拉的，喜欢就要追，可别一眨眼就让别人撬走……”

祁妄：“……”（说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坦然放弃）挖墙脚，嘶？喻斯闻的朋友好像前两天说过要他要挖我墙角……不对…我又没对象，能挖啥呀？最多也就是挖点土回去。

…

你问我答，有来有回，不知他俩说了多少，祁妄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眨眼。

“祁妄，我和你爸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越过前言，说了这么多，祁母突然问到了他。

祁妄眨眨眼，回过神来，“知道了，知道了，我听着呢。”话是这么说，听了个什么他也不清楚，被这么一问竟有些尴尬。为了更自然些，他即是点头又是重复道：“知道了。”

碗里的饭已经吃完了，桌上的菜没剩些什么。祁东炀端起茶杯喝了口，徐徐道：“如果结婚是门必修课，一定要有结果，那我希望分数低些，被强迫去干一件事的滋味不好，你妈也很清楚，所以分数低些亦是好结果。”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祁妄能早些明白。

祁东炀也是从小长到大有过亲身经历人，他不喜欢用“情爱”去束缚别人，也不希望家里人用“情爱”去束缚他。可往往越不希望的最后成了一把刀狠狠刺向他！

说罢，祁妄能清楚听到祁东炀叹出的一口气，抬眼一看祁母眼眶竟也有些湿润。他不懂这话的意思，也不明白湿了眼眶的原由，看向祁东炀时他只是默默品着茶，不作声，这让祁妄越发弄不懂了。

被强迫做的事？老爸还有被强迫做事的时候？他心道。

对父母的往事他是一概不知，祁母也没有跟他讲过，在他认为什么都讲究你情我愿、没有逼迫、更没有威胁。

看着面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儿子，祁东炀在想：是不是他和祁母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什么事都没有经历过，怨他、怨他、谁家孩子能这么顺风顺水长大。在顺风顺水，也只是在被保护的前提下，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身经历一番才好。

在餐桌畅谈过后，祁母就进厨房收拾碗筷去了，祁东炀还事情要忙吃完也是忙不迭的就回卧室了。祁妄看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忙一时有些无措，自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每天好像都是这样，最近工作他提前完成了手头一时这么松让他也有点不适应。

这也没他什么事了，在客厅转悠了一圈后他就回去了。

一进门就听到手机在响，一般这种时候打来的电话都不是什么大事，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眼……果然——不是什么大事。

电话铃声还在响，吵的有些心烦他点了接听，去窗边聊。

点了接听后，嘟——的一声，对面挂了。

祁妄无语，抬起的手静滞在半空中，脸上的嫌弃就差写到对面人的脸上了。

这么巧的吗？连接听/挂断都能按到一起。

“啧，这有病啊，这？”十二个未接听电话，祁妄打开手机就看到十二个未接听电话，都是刚才挂他电话的人打的。

想不通为什么打这么多电话，但他对打电话的人清楚的很，急事能来找他？笑话！对此他不着急反而是理直气壮的吐槽，：“八百年不打一通电话，还TM一打就是十二通，我TMD又没失踪，打这么多通电话……神经——”

病！

“病”字还没说出口，电话又打过来了。

祁妄来了兴趣，接了电话就怪气道：“歪！喂！哪位？话费很贵的不说话我就挂了昂！”

在那人还没开口前，他就一口气说完堵了回去，静等着对面人出声。

卧室一时静悄悄的，他站在窗前眼睛紧盯着上面的“喻”字，通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对面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听此，他蹙着眉心道：不说话是怎么回事？逗我呢？神秘兮兮的。

“在听吗？”

霎时，安静的卧室响起一声久违的问候，克制又不确定的声音里掺了点紧张，短短三字让祁妄从不耐烦变得眼带惊喜。

是喻斯闻——在饭桌上提到要挖他墙角的人。

“在的。”祁妄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说话都有些尴尬，但好在自己脸皮厚。

“祁、妄。”喻斯闻轻念着他的名字，这是隔了好久第一次念给他听。

“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他问。

祁妄想了下，认真道：“挺好的，工作顺利，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他说的认真坦诚，对顺利的人生并没有说谎，就像他的人生本该就这么顺利。

“是吗？”喻斯闻语气淡淡，表着漠不关心的态度，对这个回答他不满意。

“什么是吗？不对吗？”祁妄疑惑，抓着他的话就问道：“怎么感觉你去了英国都不会说话了，这九年给你待自闭了都。”

“没有。”喻斯闻回他。

静等着完整一句话的祁妄被“没有”这两字惹的心烦，心里瞬间起火，怎么说一句完整的话这么难？这也不是祁妄以前见到的喻斯闻，说话简洁，跟谁欠他几百万似的！

心里存着火，祁妄一眼瞄到能发泄的东西，原本打开的窗户被他重重的‘砸’进去关上，连带着以前的旧账都被他翻出来痛骂，“喻斯闻，在你的人生里，我是什么很让你厌烦的角色吗？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早这样，你干嘛给我电话，让你说话多累啊你应该学学以前三五年都别跟我说话！哦，不对！应该是九年前一声不吭的走了！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吗？”

祁妄就是这样，脾气暴躁，随便一句就能引起他的不满。可喻斯闻不同，这是九年来打的第二通电话，当初走的利索祁妄连一个字都不知，等他知道后恨不得追到国外去把喻斯闻打个半死不活，又或是逼问他讨要个理由。但他没有，年少时他认为每个人的离开都是带有苦衷的、是不得已，他坚信喻斯闻也是这样，于是每一天，每一年都在等他回来、等一个消息。等了这些年什么都没有，后来时间冲淡了许多，对喻斯闻他清楚，只是年少要好最舍不得的朋友，朋友不就是随时来随时走的吗？以前不管多要好好像现在也就那样，离了一个朋友还有另一个。

可他交的朋友最后都会走，还都统一默不作声的走。

九年前，喻斯闻悄悄的走了。

几天前，周平愿突然间走了。

是不是用真心交的朋友都爱玩失踪啊？

将所有不满发泄出来后，祁妄的心口一阵松就连精神都好了太多，他知道自己脾气暴、说话重，他也没打算去解释，喻斯闻要误会就误会，要断交就断交，手一抬他将手机轻扔在窗台上。

电话没挂，只是他不想拿着了。

有点累…

安静一直持续着，继刚才之后俩人谁都没有说话，电话就这么一直通着。

祁妄透过窗户看着那片云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它不会永远只停留在一片地方，天空这么大，哪不是家啊。

他顺了十几年风水，在别人看来，还不都是一样。

“祁妄，国外的天不好看。”突然，手机对面的人哑着声，像是刚睡醒一样说了这么一句话。

国外的天不好看。

听他说，祁妄抬眼看着天空。

沉默良久，喻斯闻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开口说话，字里行间都在说着国外的不好，“一年四季都不好，只有雨天才有声音。细雨绵绵会连着好几天，但都没有一阵小雨好，过年过节也一样。这么些年，我还是没适应。”

祁妄静静听着，不语。

喻斯闻说完静带了几秒钟，确保他听到了才挂了电话。

在祁妄耳里，他听到打火机声也随着电话挂断消失了。

喻斯闻在抽烟。

他皱着眉，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刚才那段话已经被他遗忘了，此刻他最先想到的是：喻斯闻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祁妄不抽烟，也受不了烟味，但喻斯闻抽烟让他感到好奇。

他记得，年少时的喻斯闻说过：上瘾是毒药也是最好的解药。

“那他是用来做了解药还是毒药？”祁妄看着黑屏的手机问了这么一句。

没人回答。

良久，他说，“解药也会害人。”

那不过是一种心里安慰的药罢了。

天边的晚霞烧红了，无数朵云想要逃离，落单的也仅是一瞬就跟上了。

你看，有朵云朝你飘来了。

——

“亓老师，最近一直都在医院吗？还要多久要出院啊，你的学生天天念叨你，有时候碰到我就问，亓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啊？想上亓老师的课了，代课老师太凶了……”五十八秒的语音短暂播放着，亓安玉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细细听着，住院这几天一直有老师学生发来慰问，他也只是礼貌性的回了几句，将癌症压了下去替换成了无关要紧的小病，可这瞒不了一辈子，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要离开学校，而医院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了他的‘家’。

想到这些，他是无能为力的，病嘛，怎么偏偏让他给遇上了。

听完语音，他拿着手机给回了过去，“要真是韩老师说的这样，那就让代课老师多上两节杀杀他们的疯气，平时课上可没这么乖过。我在医院这边还要住点时间，这段时间就麻烦韩老师了。”

脸上洋溢着笑，话语间透露着无关紧要，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因为不知该用怎么样的情绪去表达、掩饰，好像用微笑更能让他适应。

消息发送出去，他划出与韩雯霜的聊天界面，停在微信界面，他顺手点进了一个不常联系的微信里。

是祁妄。

有意翻看之前祁妄发给他的图片，点进某一张照片，盯着照片上的人，他突然有些纳闷：在二十二位联系朋友里，怎么没有周平愿的微信呢？

他记得之前好像……加过。

对周平愿他好像忘了什么，只寥寥记得他们在相爱还有高中的事，在就是他寄回来的照片和手上这根红绳，其他无所知。

“你回金源市了么？”手指轻抚着照片中的人，他呢喃自语，“应该没有……我好像没告诉你我在哪，你肯定是找不到我了。”

“不行，不能让你找到我。”他说，“我瞒了所有人，也会瞒你，不能让你知道我生病了。”

病房里灯暗着，刘倩英已经回去了，借着窗前的光，他才敢说出心里话。

“我也不知道……唉。”亓安玉叹了口气，抬头望着窗外，心里犹豫又无比真诚，“妈说我的病会好，要是好了我们就会回家，回老家……我也会带上你的，你是我拐来的我得负责。”

屏幕慢慢暗下去，他靠着椅背抬手将前面的头发都理到后面去，“头发长了，想等回家再剪。周平愿，你会跟我回家的，对吗？”

这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聊到周平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他说乐滋滋的说着，仿佛已经带周平愿回了家，“你知道我最想带你去哪里吗？星星很好看，我想带你去沙漠看星空，很小的时候我和妈妈就去过，那里的星空在晚上很好看，我还拍过照片，只是后来搬家没有带过来。我不习惯这里，即使待了好些年，我总觉的这里不自由……”

月色朦胧，给清醒的心脏蒙上一层细纱，靠着椅背不知说了多久，夜更深时他才离了窗。

金源柳巷路，一辆黑色车疾驰驶过。

车里人降下两侧车窗感受着疾驰带来的‘狂风’。

凌晨，这条路上的车少，一般不会有意外发生。而车里的人更像是没有考虑到这点，踩下油门拼命一般的往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