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哥哥，你今天放学回来会给我买糖吗？当然.

淡黄色的衬衣短袖，无处安放的双手……

让沙发上坐着的人显得异常局促不安。

头更是要低到怀里去了。

偌大的客厅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四处都静悄悄的，叫人想翻身打破静寂都不行。

祁妄拿着电脑从卧室出来径直朝沙发走来，放下电脑他看了眼头低到怀里的人，知道他还在自责也不好说什么，想清楚后他先是去了厨房，等回来在劝导劝导。

祁若戚整个人都懵懵的，坐在那连祁妄出来过都不知道。知道做错事他一贯保持沉默，家里大人不开口他是绝对不会先开口。

“若戚，你喝可乐还是果汁？”

站在冰箱面前，祁妄对一众冷饮犯了难，不知道他要喝什么，拿起这个放下拿起那个看了眼又放下。

就在纠结完决定给拿果汁时，外面的人给了他回应，“我喝果汁，哥！”

声音大得很，祁妄还以为他不会说话了呢。

“果汁，拿对了。”他掂量着手里的橙色包装果汁，眼一瞥，随口道：“还是鲜橙味，真是巧了，妈什么时候买的……”

这种味道的果汁他得有好几年没在家里见过了，以前还是自己喜欢喝让祁母买来囤的后来不喜欢了，就没在买过。

拿着两瓶冷饮出了厨房，祁妄匆匆走过去给他递了一瓶见他不动又给他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自己还是喝的那老一样。

电脑一直开着，这会儿他歇下来才有时间去看。

嗯？邮件？这么多。

打开邮箱，一封封的邮件如瀑布倾泻而下吓得他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喷出来。

三百多封，仅仅是这一个电脑的。

他还有一个备用工作的电脑，上面多数是些关于工作的，平常出差也带的是备用电脑，面前这个只不过小工作用的。

他随机点开一封邮件，想要看看到底是些什么，能发这么多封，自他工作后还没收到过这么多邮件呢。

？？？

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

靠……

有毒吧，TMD招聘的发给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人资的！

pass.

再看另一封.

诶？姓简是没事找事啊，又一封招聘的.

不看了，下一封.

这个？这个和他有什么关系？不重要.

再一封.

设计部？时装设计，哦豁，撞上了，不容易。

一封接着一封，每一封邮件他只是大致浏览一下，多数是跟他挂不上钩的。

他心道，三百多封邮件也就这样了，没有要看下去的必要了。于是，正要撒手时不小心点进了下一封邮件里。

他也是很敬业，眼盯着电脑屏幕，拿着水的手突然用力了些，捏着瓶子咯滋作响。

王八蛋…

看着邮件内容他咬牙切齿，心里犹然升起一股愤恨，手里的水被他狠狠砸回桌上。

不知为何，看到发件人的人的姓名他心里既酸涩又愤恨。

这一异常的氛围被旁边坐着的祁若戚察觉到了。抬眸看去，祁妄的神情令他很是害怕，比以往的都要害怕，他不知道哥怎么了，也不敢轻易开口去问毕竟刚才的事还没完呢。

对此，他只敢在心里问自己和自己讲话。

祁若戚，哥好像生了很大气，刚才你也听到了吧。我要不过去问问？哥的脸色不是很好。不好吧？还是好吧……好……那就问问？

心里下完决定，他动动脚悄悄挪着屁股坐到祁妄身侧，俩人之间隔了有半臂远，他不敢坐太近。

害怕……

坐好后，他张了张嘴，温声道：“哥。”

这声音如冬日吹来的一丝暖风将他从寒冷的冰面中唤回。

视线脱离了电脑屏幕，他回过神，微叹了一口气，心道：刚才一定是吓到他了。

祁若戚见他不应，攥紧手又叫了声，“哥…哥。”

这次，他应了，“嗯，怎么了？”

他偏过头看着祁若戚。

变了脸色，声音也柔了许多。

不像刚才那般。

“我、我…”他纠结一番，实话实说道：“哥你生气了？”

“……”

祁妄眼眸一转，盯着他的眼睛，极其坦然，“嗯，你看出来了。”

“对、对啊，我看出来了。”他说，“我都好了，刚才换衣服时我看了……没烫伤。”

说完，他低下头像犯罪者陈述完事实等候发落。

那件淡黄色衬衫很亮，再加上他本身就白，乍一看活像个说话委屈巴巴的瓷娃娃。

看着眼前这幕，祁妄心里莫名腾出一些愧疚，心想：这个瓷娃娃真笨，把生气的原由都搞错了不算，还给归结到自己身上了。

“祁若戚。”他叫他，“抬头，这样不累么？”

“……嗯。”带着罪恶感抬头，他平视前方，始终不敢转过头去与祁妄对视。

他这么自责，祁妄都有些着急了，他恨不得上手将祁若戚的头掰过来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跟你没有关系！刚才汤洒身上了没关系！现在我生气了也跟你没关系！哎呦，这孩子怎么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又不是竹篮，边揽边漏知不知道？

他还真不知道，从让他抬起头的那一瞬就跟定住了一样，又不动了，还真就是个笨瓷娃娃！

祁妄实在不忍心让他自责下去了，主动伸手攀上他的肩，诚恳说道：“不是因为你，何必伤自己的心跟自己过不去呢。”

肩上倏地多了一支温热的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着，告诉他不要害怕、不是你的错。这些话他之前也想象过，是遥远的，那时他希望有个人能在自己犯错时对他说这些。

但，没有人。家庭的严格教育让他做事谨慎细微，不能犯错，即使是一点小错都不能。

这种严格教育从小到大成了束缚他的一种枷锁，做父母认为对的，考父母喜欢的大学。

未来要走的每一条路都要选父母为你铺好的，因为他们总说：我都是为了你好。

可真的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说完这句话半天没个反应，祁妄察觉不对停了手上的动作，往前探着身子去看。

嘶~有点难办，他被眼前的情景给懵住了！送出去的半个身子不知该退回还是继续顿着。

瞧着瓷娃娃湿润的眼眶，滑落到眼尾掉出的泪珠，俨然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祁妄手足无措，盯着他的脸心道：哭了？因为这点事？不至于吧，多大点事啊能给整哭了，好歹我也带过怎么以前没这么梨花带雨的哭过？

眼里的一滴泪越过脸颊径直落在了手上，他这才稍稍回神，顶着这张受尽委屈的脸去看祁妄，“哥。”

“嗯，在呢。”祁妄这会儿很是有耐心。

“我没跟自己过不去。”他说，“就是做错了，连一碗汤都端不稳，害你们担心。”

他袒露着刚才吃饭时突发的意外。

“我妈说这样人最没用，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只会给人惹麻烦。可我真不是故意要惹麻烦的，就是……没端稳，汤洒了，大伯他们也没怪我，我就——”

祁妄知道他要说什么，读懂了他的心后，打断他，“你就开始自责，将这一切都归拢到自己身上，不说话，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祁若戚，这样不对。”

他点点头没反驳，眼眶蓄满的泪水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干净的衬衣上突然就多了那么几滴泪，祁妄见此下意识的朝茶几看去，伸手抽了两张面纸，“擦擦，没人怪你，我不会、我爸妈他们更不会。”

他们只会怪我把你欺负哭了。

听见哥说这话，他有些怔愣，消除了对祁妄的滤镜他抬眸呆呆的看着，心里想的是：哥比爸爸妈妈好太多了，有一瞬间很像亲哥。

虽然他们是堂兄弟，但这不影响祁妄对这个弟弟好。

“祁若戚。”见他又呆住了，祁妄叫他。

他回，“嗯。”

两张白花花的面纸在他眼前晃了又晃，祁若戚这才注意到，抬手接过那两张面纸，他道了声谢，“谢谢哥。”

祁妄挑眉感到意外。

这都要道个谢？

算了，瓷娃娃怎么喜欢怎么来。

看他一点点擦完眼泪，眼眶里红逐渐褪去，祁妄这才放下心来。

可算不会被祁母逮到了！

要刚那一副模样被祁母看到，他估计又得挪鸭子步了。

这边祁若戚恢复情绪，趁着这会儿祁妄不那么可怕，壮着胆子问道：“所以，哥刚刚为什么生气？”

脑子还没转回来祁妄被问的有些懵，“刚刚？”不是把生气的事解决了吗？

怎么又来个刚刚？

祁若戚抬手指着茶几上的饮料，给他提醒，“就刚刚砸瓶子……”说着，他还动手把刚才那一幕给他还原了一下。

同样的力度捏的瓶子咯滋作响，重重砸下去的时候他稍收了点力。

给他演示完，祁若戚再次回看他时，理直气壮道：“就这样。你刚刚就是这样。”

对上那忽亮忽冷的眼眸，祁妄心里乐了，这小孩还有样学样，把他发脾气时的那点坏习惯都学上了。

这架势倒也不像易碎的瓷娃娃了改换成掌握证据问罪的了。

“哦，这样啊。”祁妄睁着眼说瞎话，“那水不好喝，太冰了，我一没拿住就滑下去了。”

祁若戚：“……”鬼话！

说完，见他不信，祁妄没办法又补了一句，“跟你手机滑下去砸到怀里是一个道理。”

都是手滑嘛。

“哦。”祁若戚无言，他都把中午自己撒的谎搬出来了，同一个理由总要搪塞对方。

“问完了？”怕他还有事憋在心里，祁妄这个当哥哥的还是有义务一次性问个清楚，“给你时间还有什么想问的，别回头憋在心里又开始自责。你们学生就应该每天高高兴兴，有事直说，以后有让你忧心的地方。”

“我知道了。”他小声嘀咕：“怎么跟老师一样。”

解决完这边，祁妄已经一门心思扑在电脑上了，自然是没听见他嘴里嘀咕的内容。

刚才就是因这封邮件而生的气，他不想现在看，等有时间了慢慢看、细细看，这算是工作之外的事。

之后的每一封邮件他都交给别人去看，里面没几个是跟他的工作有关。

退出邮箱，他想着去拿身后沙发上的手机，今天一直有电话但都没明确告诉他要不要去公司。

工作起来的祁妄是有些望我的，好像把自己都投入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环境里，这不，祁若戚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都没发现！

手指拨动屏幕滑进公司群里，他上下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设计部招新了？”

看着“欢迎新人”四个大字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好像上一周就在招新人了。

这都一周了，也是该招到了。

以后辞了工作，设计部就不愁没有好潜力的人。

这些年公司一直在大力招聘设计师，为的就是一些好作品能让更多人看到。

回想他之前进入这家公司，还是因为一个梦呢。

真是做梦做糊涂了。

沉寂在思虑以后的祁妄被若戚一声甜甜的“哥”给唤回来了。

经历了掏心窝子的谈话，当客厅再安静下来时会有些不适应。

话题拉回，听见他喊自己，祁妄已经适应了，“又想到想问的事了？”

他还记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祁若戚若是有什么想问就问出来。

祁若戚嘿嘿一笑，“没有，我都问完了。”

“那……有想说的？”他又问。

“嗯，嗯。”这句话说到心坎上，祁若祁连连点着头，“有想说的。”

“那说来听听。”打字的手一停，抬眼看他说。

“哥，你跟我们老师很像，工作的时候一脸严肃很可怕的。”

他笑笑，“嗯，所有老师都这样，以后你工作了也这样。”

祁若祁摆手否认，“不一样，不一样，做老师的哪有一样的。我们亓老师就不一样，他不凶也不可怕，来上课时脸上总挂着笑，对学生也很好，平易近人，学校里好多听过亓老师课的同学都很喜欢他。可惜啊……”说到这，他有些失望，“亓老师最近住院了，没法给我们上课，新来的代课老师真的好凶，每次上他的课都感觉在渡劫……啊，好想亓老师能快点出院，回来给我们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