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遗失的戒指

“也是。”亓安玉温声说，“那以后也坐公交。”

刘倩英说，“别想那些了，来吃饭。”

周平愿起身帮着把桌子放好，转过身来亓安玉也已经拿筷子准备吃饭了。

借过身去空床上拿过手机和外套。亓安玉注意到后问，“周是要出去？”

“嗯。”周平愿跟往常无异，“有点事，等会儿回来。”

“这样啊，那快去吧。”刘倩英说，“我这会儿闲着呢，玉儿我看着。”

周平愿转移目光去看亓安玉，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视线相撞，亓安玉避开低头吃了口饭。正当周平愿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他犹豫没有勇气说出口的声音：

“那……等会儿、就要回来。”

…

周平愿露出点笑容，“好，等会儿回来。”

在无人注视下出了病房门，周平愿缓缓向尽头走去。

走廊里人很少，护士台前坐着三四位护士。漫无目的的走着回过神来才发现走过了，他停下瞟了眼电梯口。下一秒，移步下了楼梯。

内厅挂诊的人排着长队，窗口前无一空位。

忽略掉这些他继续闷头往前走，出了医院门，到了院外。

车停在对面的停车场。

四下望了眼，心头闷着的一口气在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得以释放。

不知道去哪，他开车绕着医院来回转了两圈，最后开去了附近的公园。

树荫下，他坐在长椅上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

有些想不通的事情静下心来或许会慢慢想通。

风轻轻吹过，吹红了眼。

双手掩面，万物化为空虚。

他在想，在想，哪里做的不对。

泪水沾湿了戒指，隐隐约约有些痛。

仰面望着天空，他取下戒指举到半空中，在阳光下那枚铂金素圈像是在发光，清晰可见的是环内刻着的QAY字母。

这对戒指是他大三毕业那年买的。

本来是打算实践回来就给亓安玉戴上，可自从那件事后来来回回拖了这么久。

这么一算，错过了好多可以与亓安玉相处的时光。

圆满的人生是不存在的。

他这样想。

抓不住的瞬间不论重来几次终究抓不住，错不过的瞬间永远错不过。

长椅上的背影在此刻选择定格。

……

烈日下，困在会议室的祁妄正千方百计的施法逃离。

开会开到一半他手上的小动作就没停过。

当然也有在好好记录。

只是在记录完后，回过头细细看时连他都怀疑自己写了些什么。

距离会议结束已经好几分钟了，午休时间其他人都去吃饭休息了，祁妄翻了一本报册，看了眼后颤颤巍巍的抬手盖了回去。

“妈呀，好吓人……”他嘀咕，第一次接受这种职位的跨专业能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果然身居高位掌权是一点都不好掌。

叩叩！！

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祁妄正眼看去，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前，自身带着成熟稳重的气息，看面相比祁妄还要大个好几岁。

他心道：这人……没在公司见过，是新来的么？怎么穿的比我还郑重。

对视几眼，门口的男人朝他徐徐走来。

祁妄顿时一惊，心理活动极其丰富：诶？他怎么走过来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位大叔怎么这么没礼貌……这架势，难不成……是来取代我的位置的？！天呐！这好啊，哈哈哈，那一揽子事情就不用我操心了！！来吧，来吧，副总的位置我拱手相让——

“祁副总。”男人伸出手，“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哈？！关……关、关、关、关照？！！

要是没有面前这张桌子，祁妄怕是已经被吓的翻了几个跟头了。抬眸看着男人的眼睛，他心道：铁定是我爸派来监督我的！公司暂且还没有还没比我——咦？！上级，这位大叔一定是我的上级！

伸出手始终停在半空中，男人见祁妄游神，又恭恭敬敬的喊了他一声，“祁副总。”

回过神来，丝毫不慌乱的祁妄站起身回握住他的手，“您好，请问您是？”

“裴莫湫，旭冉集团现任CEO。”

CEO，那我是什么？

CFO?COO?CTO?

嗯……好像很多事都被我揽了……

“祁妄，旭冉集团暂代副总职位。”

闻言，裴莫湫勾唇一笑，“不是暂代，是长久制。”

祁妄迎合笑笑，不失风度，“裴总说笑了。”

简单的打了声招呼，裴莫湫就借言离开了。

得以喘息的祁妄，拿起手机给祁东炀发了条消息。

［祁妄：谢谢您老关照，忍痛给我拨这么一位大人物］

祁妄叹气，“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我这门外汉还得大佬指点啊。”

在会议室坐了没多久，他移步去了办公室。

走廊里恰巧瞥见，裴莫湫正在员工位上“巡视”呢。

“恶魔啊…”

这些员工都是从那边拨过来的，一个个见了裴莫湫就跟见了鬼似的，隔了这么老远祁妄都能感受到那股大佬的压迫感。

这些从总部过来的员工可能怎么也没想到大佬也跟着过来了。

祁妄巧言，“怎么有种看教导主任盯学生学习的感觉。”

许是祁妄站的地方太引人注目了，连大佬都发现朝这边看来。禁不住裴莫湫一眼扫过的祁妄，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抖了两下肩膀麻溜溜的跑离了这里。

“可怕，上了年龄的人都这么可怕么？”

走廊里没了人影，裴莫湫心道：慌慌张张的跑什么，祁总也没说祁妄内向啊。刚才在会议室不是挺好的么，完全不像祁总说的那样。

……

办公室内，西装外套随意放在桌上的祁妄正忙着和周平愿深究。

“果然，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我一时半会儿还到达不了那个顶峰。”

周平愿静静听着，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你说我爸究竟是放心我还是不放心我啊，派裴莫湫来一边监督我一边让我上手管理公司，我合理怀疑，我爸是不放心我的。毕竟，我还真没这方面的能力。”

叭叭叭的说了这么多，听不到一句回应的祁妄也急了，他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周平愿淡淡道：“听着呢。”

“……”好吧，祁妄竟被这三个字堵住了。

话锋一转，他问周平愿，“你在哪啊？看你这背景不像是在公司。”

“在外面。”

“外面啊……”祁妄又问，“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么，你在外面做什么？难道……你也翘班了？”

“差不多。”

“哈！难得一见呐。羡慕，我以后怕是都翘不了班了，加班这两字已经刻在我脑子里了，裴莫湫肯定看我看的跟犯人一样，到时候我得找好理由名正言顺的翘班。”

祁妄还在继续说，周平愿顺手退出视屏通话。蓦地，他手一顿，置顶聊天上一个显眼的红点意外的勾住了他的心。

［亓安玉：妈刚回家了。］

［亓安玉：还没回来么？］

消息是六分钟前发来的。

看完后，周平愿微微皱起眉头，从长崎上起身朝后面一栋楼望了眼，回过头来他说，“祁妄，下次再说。”点进视屏通话，祁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的一句“挂了”结束了通话。

“绝情，一个比一个比绝情。”祁妄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向后靠去，“好歹让我说句话啊。”

步履匆匆朝前面的一幢楼走去，路程很短。

片刻后，他已经出现在病房门口了。

推开门进去，碰上刚从卫生间出来的亓安玉。

甩了甩有些湿漉漉的双手，他并没有表现很意外，说，“回来了。”

“嗯。”周平愿问，“怎么不擦手？”

“又……这样习惯了。”亓安玉弱弱道，说的很没底气。

周平愿点点头没说什么。

见他这样平静，亓安玉似有一刻的慌乱，以往都是会再三叮嘱要擦手的。

他试着寻找话题，问道，“周出去了好长一段时间，是被难事绊住了吗？”

周平愿走过来，对着他轻声说，“过去坐。”

亓安玉应了声，挪步往床边走。

“在外面转了会儿，耽误的有些久，回来又坐在医院里的长椅上说了会儿话，这才来迟了。”

亓安玉坐下后呆愣的望着他，“吃饭了吗？”

“吃了。”周平愿坐在他对面，“还是要好好吃饭的，玉哥儿也是。”

“我有的，有好好吃饭。”说着，亓安玉默默低下头，眼睛瞟到周平愿那双放在大腿面的双手——戒指、戒指竟然不见了！

他心里胡思乱想：什么、什么意思……戒指是取、取下来了吗？因为我？还是、还是别的原因……周，不会知道的，不会的，我跟妈瞒的很好，周是不会知道的……那，那为什么会取下来。不见了，都会不见的。

因为一个戒指方寸大乱，一时之间他竟生出了这么多猜想。

情绪带动着全身血液畅流不止，他感受到自己心脏不停的跳动，越来越猛烈直至丧失理智，猛的站起身想要将周平愿扑倒问个原因。

被亓安玉突然的起身惊了一下，一步跨过来直挺挺的站在面前。

“玉哥儿？”周平愿也紧跟着起身，抬手去捧他低着的头。

这时，亓安玉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周平愿顿感无措，以为是亓安玉不愿意让他碰，收回手朝前走了一步。

身后就是床，亓安玉无法在后退。

头依旧低着，周平愿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现在的气氛。

…

半晌，亓安玉说话了。

“要走吗？周要离开吗？”

离开？要走去哪？

周平愿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又说，“我、我很好，很快的。为什么要走，因为什么啊？”

周平愿神色凝重，这种摸不着头脑的话，让他肯定是触碰到了亓安玉内心敏感的地方。

刚才没说什么奇怪的话，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他笃定一定是自己有些不对的地方被亓安玉看出来了。

“要、要怎么做，不讨厌我……我、我、”眼泪滴落在地板上，亓安玉的哭声透露着绝望，“说过不离开的，不、不的。”

哭泣声止不住，见亓安玉慢慢抬起头头，周平愿下意识伸手去捧他的脸。

“不走也不会离开，更不会讨厌玉哥儿。”眼睛哭的红红的，看上去委屈极了。周平愿替他拭去眼泪，一遍遍重复着刚才的话。

亓安玉注视着他的眼睛，眼里的泪水没有因为那句话而停止流淌。相反，情绪更是跌落谷底。

一发不可收拾！

周平愿安抚似的轻啄了下他的眼角的痣，“不哭了。”而后将人轻轻揽入怀中，哄道：“怎么跟个小娃娃一样，这么爱哭我怎么敢离开敢走，不得把玉哥儿抓紧了。要是被别人拐了去，我就没有小哭包了，也没有人天天周周了。”

心脏上方被泪水打湿的那块隐隐传来温热的吐息，亓安玉整张脸贴在他的胸前，因为这一个拥抱他找到了依靠，虽然脑子昏沉但他感觉到自己被抱的很紧。

听着哭声渐渐隐了下去，周平愿垂眸往怀里看了一眼，很巧妙的对上了一双湿漉的琥珀色眼眸。

如精雕细琢的玉瓷娃娃，不敢用力触碰。

“很乖的，不哭，不要伤心了。”

也不回应他，亓安玉往怀里一缩，足足抱了有十多分钟。

…

等到退出怀抱时，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再次侵袭而来。

亓安玉站着不动，看出不对的周平愿的抬手揉着他的发顶，许诺道：“我不会离开，现在、以后，永远也不会离开。”

亓安玉说不出话，只能用点头来回应他。

“放心，我一直在。”

话落，周平愿引导着他坐下，站了许久想必也累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

沉默良久，亓安玉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敢说。

完整的句子他不能全权吐露。

“那就等玉哥儿想好了再跟我说。”周平愿蹲下身，猛然闯入他的视线，“今天想不好还有明天，等你哪天想说了，再说给我听。这期间，我不会问，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记着就行。”说罢，他顿了下，继续道：“玉哥儿也要记得：［我不会离开不会讨厌你］这句话，好吗？”